陆怀安教训完了儿子,歇了口气,便去西院找水方栎。
水方栎不见他还好,一见到他便一肚子气。
按理说,他和陆怀安在一起勾结,应该沆瀣一气才对,可一想想刚刚曾克送过来的白饭咸菜他就生气。
从前在自家,吃着山珍海味,光是伺候他的就有十几个下人,他都觉得百般不满意。
如今就算是他得罪他大哥被苛待,之前也都是吃得饱穿得暖。
现在倒好,饭菜不仅差,还只有刚刚的一小碗,过得连乞丐都不如。
水方栎越想越气,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用力扔了出去。
谁知道这么一用力差点没把自己摔飞出去,要不是他一手扶着旁边的椅子,只怕自己的一把老骨头都摔得粉碎。
这时候,他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的叫声。
伴随着手脚一阵发软,水方栎险些没有晕过去。
一手扶着椅子扶手,他不由得哀叹一口气。
他水方栎在滇南这个位置虽说比不上自家大哥,可也算得上是一方大人物,如今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全都拜那个陆清棠所赐。
还有葛氏那个老太婆,等他回去后一定把她给休了。
葛氏倒也罢了,更可恶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全然不理会他在药王谷里吃苦受罪,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来看自己一眼,真是养了两只白眼狼。
咬了咬牙,水方栎满眼怒意地自言自语道:“陆清棠,水方野,这次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
话音刚落,便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水方栎起身打开院门,便看见了同样脸色不太好的陆怀安。
他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你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却让我吃糠咽菜,居然还有脸来!”
陆怀安原本心情也不好,一听见水方栎这么说,立马来了火,“既然你这么委屈,干嘛还屈尊和本将军合作?”
“你以为本将军就好过吗?那个陆清棠根本就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心机呢,早知道她生下来就应该把她给掐死,活活掐死!”
他一边说,一边在手上做着掐人脖子的动作,由于太过用力,他脖子上都暴起了青筋。
一旁刚刚还在发牢骚的水方栎眼眸中露出了些许恐惧。
他的喉咙往下咽了咽,双脚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下,似乎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陆怀安看出来,这个老家伙是害怕了。
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当初见到水方栎的时候,他那副怒不可遏,欲将陆清棠杀之而后快的情绪,还以为他有多厉害。
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而已,他现在是怎么了?
好歹也是一朝的大将军,现在居然和一个只会张牙舞爪的乡野村夫合作。
想想也是可笑!
呵……
他收起下意识的笑容,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暴躁无常的水方栎,“你又怎么了,发什么疯?不怕被陆清棠他们听见!”
水方栎眯了眯眼,当即怒道:“你还有脸问,我和你合作,你难道不应该善待于我吗,竟然弄那些泔水敷衍我,你当我是吃素的!”
听了这话,陆怀安方才明白。
原来这是因为吃得不好在这里发飙了?
陆怀安顿觉好笑。
果真是个肤浅的乡巴佬,看来也只配在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做个能吃饱饭就满足的员外郎了。
想想自己刚来到药王谷吃了多少苦,比这些难吃的饭都吃过,也没有像他这样只会无能狂吠。有本事就想办法报仇,而不是只会乱吼乱叫。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怀安冷哼一声,“我当多大点事,原来就为了这些。这算什么,有命活着就行,用自己的这条命和她陆清棠拼了,这才是真本事,而不是吱哇乱叫、自乱阵脚!”
水方栎在听到他的这番话不由得瞪大了眼。
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你说得真轻松,敢情不是你吃苦受罪,你清高,你了不起行了吧!”
他冷撇了他一眼,又继续道:“不过你说得对,我是真的要报仇,不仅要杀了陆清棠,还要夺回属于我的药王谷。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所以你没资格教育我,即便是你高高在上的陆将军,在我们滇南的位置,你管不着!”
听了这番言论,陆怀安瞬间就要被气炸了。
他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老家伙泄气。
只可惜他不能。
他从燕陵而来并没有带多少人,有的只有自家的几个家丁小厮。
而这些家丁都被陆清棠和墨则深扣了下来,他和儿子完全是孤立无援。
就算是那些家丁没有被扣下,凭他们的三脚猫功夫也不是墨则深侍卫的对手。
所以这次来到南州他的准备并不是很充足,故而像水方栎、李大庆之流他必须要用,否则根本没办法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想起陛下,陆怀安就觉得奇怪,到现在他都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
最后一次上折子是在半月前,也是他刚刚进入药王谷的时间,任凭再慢的马也该把他的折子给送到了。
不仅如此,包括他在路上观察南州各地状况的折子都没有得到陛下的回应,这不应该呀。
莫不是陛下太忙了?
可在忙也应该回他一下,更何况南州这里是他特意嘱咐的,不应该这么不上心的。
只有一点,朝中出事了!
陆怀安想到这里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而后又使劲儿地甩甩脑袋。
是自己想多了,陛下身体康健,怎么会有事。
来南州之前,他无意间听到太医请平安脉时说陛下龙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心里这样想,陆怀安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
他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开口对水方栎说:“老哥,咱们是做大事的,别意气用事,带着情绪做事成不了的。”
说着,他又伸手拍了拍水方栎的肩膀,“水大哥,我知道你觉得委屈,您就暂且忍耐。咱们来日方长,只要成就了事业,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何必在乎眼前这些小事呢。”
水方栎的眼眸动了动,他眯了眯眼,“陆将军,刚刚是小老儿我无礼了。”
他冲他躬身行了一礼,又问:“不知大将军找我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