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村雪夜

延州都监李康伯军前抗命,拒绝出城和谈!

按说这已经是违犯国法加军法了。但是范雍和卢守勤在没开战之前就要与敌人和谈,本身就不占理。两个人自知理亏,哪里敢真的杀李康伯?

不和谈就只有据城死战这一条路。当兵的往城墙处运来了不少守城的军事装备,但是兵力却严重不足。

杨文广大概看了一下,西门这边,连城墙上带城墙下的,所有宋军全算到一起也不满千人。看着不少,可和城外一眼望不到边的西夏大军比起来,就少得可怜了!仅凭这点人手,怎么能守得住延州城?

并且延州四位当家人到现在意见仍然没有统一。各怀鬼胎,争吵不断。这样发展下去,延州城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文广要出战,范雍不同意;守城,人手不足,又不能齐心协力。面对如此困境,难道要坐以待毙吗?既然延州的兵少,为什么不去别处搬兵求援?

我既然在这里,就不能眼看着延州沦陷!你们在这里闹吧,我去搬救兵!杨文广向范雍提出自己可以出城,去搬救兵!

“杨将军,杨都头!”范雍连连摇头,“西夏贼兵势大,你去哪里搬救兵?恐怕你一出城,援兵没搬到,还要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行,我不同意!”

范知府不同意,卢钤辖也不赞成,计通判在旁边冷嘲热讽,只有李都监支持杨文广的办法。但是他一个人,人微言轻,抗不过那三位。

在这个关键时候,王耀斌终于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范大人、各位大人!既然我们拿不出更好的破敌良策,不如就让杨文广出去试一试吧。”

有李都监、王指挥两个人的支持,再加上杨文广强烈要求。万一搬来了救兵,延州就保住了。范知府和卢钤辖的态度终于有些松动了。

最后,范知府、卢钤辖、计通判、李都监,联名写了求援信,交给杨文广。但却不给文广派军队,只让他单独出城去搬兵。

一整天,西夏军都在集结军队、扎连营,只进行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一直拖到天黑,杨文广才带着将虞候四宝,俩人从东侧门偷偷溜出了延州城。

两个人、两匹马,出了城一阵狂奔。等跑的距离差不多了,这才拉住了缰绳。

北风呼啸,乌云盖顶,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地面很快铺了一层白。文广望着苍白的原野,只感到天地无限的辽阔!

虽然身处荒郊野外,还不知道去哪里搬兵。但是比起在延州城,仍然满身轻松,就连呼吸都是痛快的。

在延州太憋屈了!王耀斌畏手畏脚、四大员内耗不断,外有强敌兵临城下、内有延州兵力空虚,完全看不到半点希望。哪像现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都头,雪太大了。那边好像有人家,咱们去借宿一晚,等明日天亮再走如何?”四宝指着一个方向问文广。

杨文广顺着四宝手指的方向一看,隐隐约约有几间房屋建筑,好像是一个村落。“走,我们过去!”

两个人骑马走到近处看清了,在山脚下,大概有十几间低矮的房屋。应该是连在一起的几户人家,还称不上村庄。树枝扎成的篱笆,根本防不住盗贼。

屋里亮着灯,文广拍着篱笆墙问:“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站在门口问:“是谁?”

“过路的。下雪天迷了路,特来贵宅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我多给住宿钱。老乡,帮帮忙吧。”

杨文广说的挺客气。那人提着灯笼走过来,看清文广的长相吃了一惊,“你是,杨将军?”

文广就是一愣。仔细打量,见此人似乎有点儿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认识我?”

“真是杨将军!哎呀,快请进、快请进。我是吴大当家的手下。吴金定大当家!”

原来是吴金定手下的喽啰兵!文广又惊又喜。他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熟人。

屋里生着炭火炉,上面烧着热水,暖烘烘的。这人赶紧让座,房中还有一位,帮忙拉板凳、倒热水。桌上放着酒壶酒碗,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估计这两位之前正在喝酒打发时间。

四个人坐下之后,杨文广问俩人,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大当家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把文广、四宝让进来这位开口介绍情况。

这院子的后面就是马头山。上次和杨文广分手之后,吴金定带着人马走到了这里。见此处山高林密,环境优美。再加上她老爹吴昆有伤在身,吴大当家就带人上了马头山,在此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他们来之前,小山村就已经荒废了。吴金定留下几个人在这里,作为山寨的眼线。把杨文广、四宝让进屋这位名叫范小四,是眼线的头领。

范小四好奇的问杨文广:“杨将军,外面寒风大雪的,您怎么半夜跑到这里来了?”

杨文广心里一动,告诉面前这两位绿林人士:延州正和西夏军队打仗。我已经说动了延州范知府、卢钤辖,专门来找你们加入军队的!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延州前线正在用人之际,只要吴娘子带着你们跟我走,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大宋朝的军人了!

如果上战场立了功,还能被提拔成为军官,子孙后代都能跟着享受福荫!不比你们一辈子混绿林,当土匪强一万倍?

“杨将军!”范小四抱拳行礼,“明天我就陪大人上马头山,去见吴大当家!”

当晚,杨文广就在山脚下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范小四陪着他和四宝上马头山。天亮之后雪停了,下了一夜的雪刚刚能够埋住脚面。

积雪并不深,但是对于上山的人来说,难度却增加了几倍。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翻过山头。

往下一看,山坳当中,几间茅草屋,屋顶有旗帜随风飘扬。一大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劳动,清扫积雪。这就是吴金定的山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