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金光渐渐消散。
那份震动万界的余威也化作了点点星光渐渐逸散在天地之间。
而天幕前的众人久久无法从那份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有人后知后觉的张张嘴,却只感受到满嘴的苦涩。
“与国共寿啊……”
有人捂着嘴大声痛哭,拼命的抹着泪才不至于软倒在地。
“太好了,太好了……陛下会在!陛下永远都会在!!大秦不会二世而亡了啊!!”
有人在高举着的手臂欢庆高呼,兴奋的仰天尖啸!!有人如丧考妣的跌坐在角落,满脸痛苦绝望!!
还有一些因为对秦始皇有点意见,尚且猫在各个角落里不肯为他所用的有才之辈们也满脸空白的陷入沉默。
……腰身该软要不还是软软吧,难道真种一辈子地啊?!!
无论如何,所有人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的意识到——祖龙镇守一日,大秦便一日不灭!!
那些潜藏在暗中魑魅魍魉,终有一日会被烈日所融化,然后规整成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大秦帝国!!
一张张国书伴随着那震动天地的金光四面八方的散布于整个大秦帝国的角角落落!!
黔首走出家门,农夫放下爬犁,商户打开大门!!
他们怔怔然的看着那封国书,渐渐潸然泪下。
【从今以后,朕即为大秦,天下黔首,不拘六国旧民亦或是老秦国人,皆如朕之亲子,朕必一视同仁,爱之奉之!独以此身,为天下苍生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嬴政】
与此同时,整个大秦境内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依照《旧·商君书》运行的制度被大刀阔斧的迅速取缔,朝内朝外被牵连者数不胜数!!
正常来说,哪怕是由上而下的改革,也往往会面临着巨大的阻力和困难,但是对始皇帝一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嬴政要做什么事儿,什么时候还需得上下打点同人商量了?
他只需要一道命令——朕要做。
那底下的人保管一个屁都不敢放!!
更不必说,这一次乃是要推行天幕所赐《新·商君书》了!!
黎民黔首们不懂朝内朝外的大人物们整日匆匆在忙些什么,但是他们的感受其实更为直观。
往日那股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日胜过一日的笑容。
当某一天,一个寻常农户推着粮食欣喜的卖了个高价,割了块儿肉高高兴兴的回家时,恍然驻足回望。
……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因劳役被压得喘不上气的六国旧民。
对寻常黔首而言,君王易位其实没什么区别。
今日城池被割给那国,明日说不定就割给这国。
幸运些的被屠了城,趁早在这吃人的乱世里解放。
不幸些的被新王统治,日复一日的劳役不休。
非要说自己是哪国之民,其实也说不太清楚,反正也无甚所谓。
农户渐渐露出笑容,迎着夕阳迈上回家之路。
他想:哦,我是秦民。
……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与国同寿’这场惊天豪赌是件好事儿。
譬如著名咸鱼万历皇帝。
他搓了搓胳膊,悚然的喃喃。
“这岂不是说一辈子都得呕心沥血的操心国事儿,而且国一日不亡就一日没个头?!!”
万历稍稍想想就感觉眼前一黑。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朕早点死了算了!!好不容易当了皇帝了,一点都不能歇着,这也太凄惨了吧?!”
这劳模谁爱当谁当去吧,咱反正没那劳模命!!
这其中甚至包括李世民。
他负着手,神色叹息的看着天幕。
“长生,有时未尝是一件好事啊……”
在历朝帝王之中,李世民也是其中极重感情的翘楚。
因为思念曾经并肩作战的臣子,特地命人绘制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时时缅怀流泪。
长生意味着注定孤家寡人。
而李世民讨厌孤家寡人。
长孙皇后见他面露伤感,无奈的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头。
“陛下,勿忧,勿扰。”
李世民渐渐回过神来,眼带笑意的张开双臂抱住了妻子。
“观音婢,天幕允许朕随意支配多余的寿命,朕第一个先赐予你陪朕长命百岁可好?”
洪武年间。
朱元璋笑眯眯的按住了欲跑的小朱棣,和善道。
“去哪啊?”
小朱棣汗毛倒竖,欲哭无泪道,“爹、爹,孩儿哪儿也没想去!”
朱元璋笑了。
“哦,还知道叫爹呢?别啊,咱可担待不起,哪儿比的上人家秦始皇帝家大业大啊!!”
小朱棣:…………我、冤。
永乐年间。
朱棣阿秋了一声,讪讪的揉了揉鼻子。
“……谁念叨朕呢?”
……
天幕悠然转过。
猩红色再度将整块屏幕覆盖。
【秦二世胡亥】几个大字越发的鲜明猩红,如一道道蜿蜒流淌的鲜红河流!!
一个满脸癫狂兴奋的少年随意的披着王袍从大殿里赤足跑出来,口中高呼着“老师!老师!”
他说:“朕听你的话,把他们都给杀了!!这下子,终于再也没人能威胁到朕的地位了!!”
轰隆一声闪电划破天际,将整个漆黑的夜空都照的锃亮!!
它们清楚的照射出胡亥身后不远处流淌满地的鲜血,以及躺在鲜血上身着华服满脸绝望的男女尸体!!
同样的,雷电也清晰明了的将他面前那人白面无须的阴沉脸庞照的极为分明!!
只见那人缓缓拢起袖子,温声一笑,抚着胡亥的脑袋夸赞。
“……好孩子。”
天幕前。
刚从嬴政‘与国同寿’的震动消息中回过神来大秦君臣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再度凝滞!!
李斯屁股都还没来得及暖热便再次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瞪着眼睛震惊的看向天幕!!
蒙恬和蒙毅等人自不必说,一个个差点没站稳身子!!
嬴政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缓慢的抬起双眸凝向了天幕!!
半晌,才有人在几乎窒息的氛围中,艰难而又匪夷所思的喃喃吐出两个字。
“……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