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乐镇乱了。
自旱灾以来,安乐镇的物资都是一天一个价,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
现在更离谱,一觉醒来后,他们都怀疑是不是改朝换代了。
昨日还五十文一斤的大米,今天就要一百文了。
所有东西的物价,都翻了一番。
“这老天爷还没把人给逼死,这些奸商就先把人给逼死了,物价涨得这么厉害,让人怎么活啊。”
“可不是么?太离谱了。”
“哎,我可都听说了,这是何家的意思。”
“真的假的?何家?难道为了那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何鹏飞?我听说他是何家的独子。”
……
就在混乱中,一个小店静悄悄地开门了。
砰!
赵德志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手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
双眸圆瞪,“何富贵这厮,竟敢!”
“大人,人家不止是敢而已,是真的这么做了,”师爷一脸头疼,想到外面全乱了,百姓像疯了似的,他就觉得头疼。
忍不住说道,“大人,你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再不赶紧解决,怕是引起暴乱,问题就真的大了。”
“我知道!”
赵德志气得咬牙,“本官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可恶,本官绝不允许他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威胁本官,若是让他得逞了,以后这安乐镇何来得清明?”
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让你派人去请林九娘,人来了吗?”
“大人,怕是那林九娘带着人跑了,”师爷摇头,“去请他的人回来说,她家大门紧锁,不管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询问了邻居,说是很早就牵着马车出门了,可镇上并没找到她人。”
“什么!”
赵德志大惊失色。
敌人刚发起进攻,自己这边的盟军就先跑了?
这可把赵德志气得半死,虽不太相信林九娘是这样的人,但现在气无地方撒,干脆撒咋她身上,直骂林九娘言而无信。
想到外面的动乱,没有犹豫,大步朝外面走去。
他倒要看看,何富贵除了调高物价之后,还有什么招数。
但出了外面之后,才知道,不需要何富贵再做什么,提高物价所引起的骚乱就已经够自己喝一壶了。
再加上何富贵这厮有心的引导,变成了官府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
所以大街上,到处有人喊着,何鹏飞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要求官府释放何鹏飞。
而赵德志一出衙门外,就遭到了百姓愤怒的围攻,个个追着他问为什么,情况一度失控。
是他的手下,拼死才把他从人群中捞出来。
瞧着紧锁的衙门大门,以及外面百姓愤怒的尖叫声,再瞧瞧自己被扯得变形的官服。
看向一旁的师爷,“本官做错了吗?”
他们这是在逼自己向何富贵低头,跟他同流合污么?
“大人没有错,”师爷摇头,“大人是个好官。”
好官?
赵德志冷笑,他是好官,那外面的是什么?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
赵德志愣住了,怎么像是人都离开了的样子?
当下让人拉开大门,只见到百姓竟朝另外一个方向涌去。
赵德志皱起了眉头,直觉何家又在耍什么花招了。
等听到留在这里的手下说,镇上新开了一家米店,里面的大米一斤十文钱时,赵德志睁大了双眸。
真的,假的?
这年头,还有这么良心的商家?
……
刘四郎带着伤,一言不发地在打扫卫生。
就算是屋外正你热闹,也不曾挪下眼睛,只是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正在柜台上整理东西的林九娘,眉头不悦地皱了下。
头不抬地说道,“去,让他们给我安静点。
吵死人了。”
刘四郎愣住了,双眸下意识朝大门看去,“直接开门吗?”
“怎么,怀疑?”林九娘抬头,双眸冷漠地看着他那张肿得跟猪头差不多的脸,嗤笑:
“你在担心门一开,他们就冲了进来?”
刘四郎沉默地点了点头。
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门外,“他们若是全朝这里冲进来,很容易出事。”
林九娘眼角一勾,“你既然都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想想,在开门之前,要做什么,怎么做,他们才不敢闯进来?”
“刘四郎,遇到事情时,不要只局限在眼前的问题,而要发散思维去想事情。
比如现在开了门,会出现什么情况?后果会怎样等问题。这就是所谓的走一步想三步,把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都在脑子过一遍,明白了吗?”
刘四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好一会之后,才鼓起勇气说道:
“那现在这门不能开。”
“为什么?”林九娘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刘四郎犹豫了下,“外面的人情绪正激动,而我们这里只有两人,只要我们门一开,不等我们说话他们都会硬闯进来,看个究竟。
如果有心人煽动的话,他们或许会动手开抢。”
“所以呢?”林九娘终于舍得抬头去看他,引导下还可以挽救。
刘四郎沉默了。
林九娘嗤笑,“你二哥去散播消息了,你想过没有,大家知道这里有米十文钱出售,假如一直不开门。
群情激涌之下,你觉得他们还会有理智吗?
你要知道,何家的百文一斤大米,让百姓处于崩溃边缘。我们这里只要十文一斤就是他们眼中的救命稻草。
假如他们怀疑这救命稻草是假的,你觉得愤怒之下,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刘四郎张大了嘴巴,随即垂头丧气起来,“娘,对不起,我,我让你失望了。”
“我有什么好失望?”林九娘摇头,“现在明白了没有?一个事情,可能会引起很多方面的问题,你不能只考虑一面,你得想到其他的可能性。”
声音暂停了下,继续说道,“就比如你死活不说的牛脑出处。
你命都要没了,为什么要死守着这个承诺?难道一个诺言要比你自己的命重要?
不是说信守承诺不好,而是有时候要学会变通。你对他们的的承诺,你说出来他们顶多坐几天大牢,罚一些钱,过意不去,赔些钱补偿他们就是。
而你不说,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刘四郎被林九娘说得无地自容,拳头紧握低着头,“娘,是我蠢,不懂得变通。”
“那是因为你遇到的事情太少,”林九娘伸了个懒腰,双眸冷漠地看着他,“不是想改变,想我教你吗?”
“就从现在开始,少说,少动手,多动脑,凡事多想个为什么?
每天把你遇到的事情都给记录下来,然后自己分析事情的各种可能性。”
看到他点头,林九娘扯了下嘴角指着前面,挑眉道:
“门外,你现在觉得该怎么处理?”
拍门声,吵闹声,吵死了,再继续吵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先冲出去,胖揍他们一顿先。
现在就开始吗?
刘四郎立即打起精神,双眸朝四周看去,最后双眸定在一处:
“我做什么,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