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与西门吹雪交手的那个女子,确实可以称得上飞仙。
白衣胜雪,衣袂翩翩,于紫禁之巅败西门吹雪,将对方的剑击落至大殿。
一个剑客,即使是死,手里也会死死抓着剑。
长剑脱手,这对败者来说是一种耻辱。
对胜者来说,却是赞誉。
江湖上的消息总是越传越离谱的。
传至江南时,那女子已被描述的风华绝代都不止,难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九月十五,月圆之夜,飘然而至败西门吹雪,而后又消失不见,恍如仙人。
无论有没有穿好衣服。
见顾长生还在笑,她也并起双指做了一个戳的动作,却被顾长生恼怒地瞪了一眼,啪一巴掌将她的手拍下去。
在外界因她们而掀起波澜时,两个人却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京城那片漩涡,由干燥的北方南下,一路戴着斗篷赶路。
顾长生回头幽幽地看着她,江玉燕有点心虚地钻进被子里,只留下一头秀发在外面。
如今不用再使用什么卑鄙下流的偷袭了,可如果顾长生还会失踪的话,她宁愿不要这一身功力,就和顾长生一起躲在某个小城里,袖子里揣着匕首,一起相拥取暖。
“可是我想做。”
竹椅微微轻响一声。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没事。”
江玉燕记起了两人狼狈时的日子,也不是怀念,单纯觉得,在人生最低谷时有个人一起相互扶持,一起拼命,偶尔想起来,还会让她心里轻颤。
“有的,我散功的时候你欺负我太多了。”
想到江玉燕十几年的寻找,她眼神柔化了许多,微微仰头闭上眼睛。
“等等,还是白天。”顾长生说。
江玉燕撇撇嘴,都多久的事了——
“我是你的。”她轻声说。
顾长生侧头,唇触碰到她的手背。
顾长生没好气儿地扯下来道。
一身白衣,黑布蒙眼。
“谁教伱的?!”
她略带凉意的手抚上顾长生脸颊,头发也垂落下来盖在顾长生身上。
起码不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江玉燕的声音很轻,也很近。
那一双手不知道拧断了多少人的脖子,当初让人闻风丧胆的十大恶人说杀就杀,怜星宫主也被她制服。
“这我没有对你做过。”顾长生说。
顾长生问:“明明是你喜欢的衣服,为什么要和我换?”
不知道多少人已在心中幻想出了一个绝代高手的形象。
在京城皇宫决战已引得众多江湖人心潮澎湃,如此像神话传说一般的事迹更是让人不胜神往。
两人覆在一起的秀发分开。
江玉燕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望着顾长生的侧影。
江玉燕抬起头眼望天空,功力高还是蛮好的。
仙子……其实顾长生才更像一点。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江玉燕问。
“现在穿白衣的可不是我。”她瞅了顾长生一眼道。
“若是让人知道击败西门吹雪的绝世剑客,私下里隔三岔五就想玩姐姐,会让那些江湖人心碎一地。”
除了一开始从背后戳死假叶孤城的一剑让人不忍直视,有了些许瑕疵,其余的都很贴近事实。
江玉燕满意地打量一下,重新将她抱起来,往屋里走去。
众人关注的焦点也都是那神秘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还等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继续挑战。
听得顾长生啧啧直叹。
“姐妹互换衣服穿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一时间议论纷纷,猜测不止。
回过头,顾长生的气质更加内敛,不同于西门吹雪的冷,不同于叶孤城的傲,她像是将所有锋芒都藏了起来,就那样半仰着,长发垂在双肩,纤尘不染的长裙半掩住白色绣鞋,柔软恬静。
察觉到江玉燕坐过来,顾长生闭着眼道:“月下仙子,你要注意点形象。”
回了安庆的家稍作休息,顾长生躺在竹椅上抱着剑打瞌睡,江玉燕照顾了一下庭院里没人打理的草。
顾长生笑着伸出双指做了一个戳人眼睛的动作。
从顾长生怀里抽出长剑,顾长生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动弹,任由她将剑收到一旁。
“姐姐……”
即使有斗篷遮掩,那股气质依然引人注目。
“嗯?”顾长生回头。
如此大事,仅仅一个月过去还没到冷下来的时候,反而因为消息的传递速率,此时正发酵的热闹。
江玉燕笑着靠近她,“注意什么形象?”
“有时候我会觉得邀月做姐姐的方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江玉燕把顾长生抱起来,准备去屋里。
江玉燕浅浅哼着小调,若是没有她的话,顾长生说不定会变成邀月那种老女人,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女人味。
“姐姐。”
毕竟没有几个人真的看见那一幕,而真正看见的也觉得这传言并没夸大。
“穿上衣服就和没事人一样,立马又恢复姐姐的威风了。”
“月下仙子……”
让人开心的变化。
江玉燕闭眼平复一下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当年顾长生强势的模样给她印象太深,总是容易让她起了兴致。
“有吗?”顾长生依稀记得,但是不想承认。
顾长生点着一盏灯整理衣柜内的衣服,江玉燕懒懒地看着她。
江玉燕褪去了她的鞋子,在她耳边道。
“等我散功了,你不能再过分。”顾长生淡淡道。
如今变得柔美了许多,不再那么冷硬,柔软的秀足踩在地上,光是侧影都让人痴迷。
江玉燕重新帮她绑好,并且打了个死结。
“嗯?”
唔,那时真惨啊。
“……”
江玉燕的秀发垂在脸侧痒痒的,顾长生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江玉燕眼里闪动的光,她很熟悉这种光。
顾长生沉默。
江玉燕想了想,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细心地绑在她眼睛上。
现在好多了。
京城已是深秋,清晨都开始有了寒霜,薄薄的一层覆在院里,她们便回来江南了,一路上听得最多的,便是有关九月十五那一战。
夜。
“叫姐姐。”她说。
其实姐妹间这种事,无论谁主导都是愉快的,只是放不下架子而已。
“你忘了?上次我说还是白天,你就是给我蒙起来了。”江玉燕道。
“唉,都怪我,当初要是直接掐死你那点小心思,也不至于变成这样。”顾长生叹口气道。
“不叫就把你手也绑起来。”江玉燕低声道。
偶尔,偶尔……
江玉燕告诫自己。
躺了一会儿,她披上一件衣服,带上剑出了房门,在院里练起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