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宫的花园,不论在哪个季节,总是富有特殊的生机,这片美丽的土地步入冬季以后,常青树取代了原来繁茂的阔叶林,为这里增添了一丝原始和蛮荒的气息。
拨开挂着鲜红色果实的灌木枝条,穿过石板路,面前是豁然开朗的广场,和已经被冻成冰雕的喷泉。
覆盖在喷泉边缘,厚厚的积雪表面,突然动了一下,很快,那里凹陷下去一个小坑,一只用发黄的信纸折好的蝴蝶,扑扇了两下翅膀,将覆盖在身上的积雪抖掉,灵活的盘旋着飞了起来。
飞过喷泉的水柱,掠过湿润的泥土,在积雪融化形成的汩汩溪流上方轻轻点水,随后将这湿润的冷意,带给一只白皙纤细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合上厚重的书本,捋了一下头上的黑发,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金发男人。
“弗丽嘉知道你在这里读书,她让我把披风带给你,以防止你冻着。”托尔把手里的披风递给洛姬。
洛姬接过披风,但并没有披到身上,而是抱着披风看着托尔,将垫在书本底下的笔记本中的一页撕下来,递给他,说:“卡玛泰姬送给阿斯嘉德的圣诞礼物,如果没问题的话,就通知希芙,让她准备带队迎接吧。”
托尔皱着眉,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写的许多人类魔法界特有的名词,他把纸放下,看着洛姬说:“圣诞礼物?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听说阿斯嘉德收到过卡玛泰姬的圣诞礼物,众神之父应该没有瞒着我”
”他们今年第一次送。”洛姬歪了一下头,说:“但你也应该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你不是赔偿了至圣所时间宝石的损失吗?这是我分得的一部分。”
托尔愣在了原地,完全没有听懂洛姬话里的逻辑,于是,他走到花亭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一边摆弄桌子上的那只纸蝴蝶,一边问道:“这和我赔偿至圣所有什么关系?那不是你偷换了时间宝石,导致他们产生了损失,我们才有赔偿的吗?”
洛姬无奈的抿了一下嘴,用一种“你为什么永远也不开窍的表情”看着托尔。
随后,她有些生气的把笔记本拍在了桌子上,说:“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解释类似的原理,以后,你别再想从我这听到任何类似的话题了,托尔奥丁森!你这个蠢货!”
托尔也不生气,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洛姬说:“这不是很好吗?我不懂的东西,你却很擅长,我们的能力刚好互补,简直是黄金搭档”
听到托尔最后的用词,洛姬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随后,她还是清了清嗓子,对着托尔问道:
”我问你,至尊法师丢失了阿戈摩托之眼,他是不是需要找回?”
托尔点了点头说:“当然!等等,是你偷换了阿哥摩托之眼,他都知道这一点了,不会去找你要吗?”
”那我要是不还他呢?”
“那你打得过他吗?”
洛姬翻了个白眼说:“我打不过古一,还打不过史蒂芬吗?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九界第一法师的含金量了。”
“别卖关子了。”托尔晃了晃脑袋说:“有什么事你就说,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也猜不出来。”
洛姬叹了口气,就像是无可奈何一样说道:“至尊法师属于至圣所,而现在,至圣所需要在人间活动,所以,绝大多数的外勤部门都归神盾局管理。”
“至尊法师的时间宝石丢了,自然要让至圣所去找,可是至圣所的法师们要进入人界寻找,需要通过神盾局的同意。”
“那么,尽职尽责的神盾局,为了不让这些法师们扰乱人界的秩序,是不是应该提前展开一连串的培训,来为他们科普人界的规则?”
“等等!”托尔打断了洛姬说道:“至圣所的那些接线员,不都是尼克从牢里”
“别说胡话!”洛姬又提高声调,打断了他,说:“什么叫从牢里?那是人类特殊人才储备管理中心,而且,那群人是专门调拨到至圣所,促进神盾局和卡玛泰姬交流的外交人员”
托尔摊开手说:“好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想要展开法师们的培训,自然就需要培训基地和人手,当然,这也没什么,但是,他们来到人界搜寻,自然也需要一些助手和安保人员,30人的法师团队,配三万人的安保人员,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托尔愣愣的看着洛姬,洛姬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道:“阿戈摩托之眼,作为至尊法师传承已久的神器,因不可抗力,意外丢失,自然应该报重大物品损失亏损”
“停!”托尔又伸出一只手说:“不是没丢吗?那个时候,史蒂芬不都查到时间宝石在你这了吗?”
”但我不还他啊!”洛姬理直气壮的说。
“那他不会找你要吗?”
“但他打不过我啊!”
托尔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洛姬接着说:“阿戈摩托之眼被九界第一法师抢走了,至圣所和神盾局都没有这个能力抢回来,不是亏损是什么?”
“另外,为了防止之后类似的事件发生,至圣所自然应该加强安保管理,除了要新增十万人的安保团队之外,也必须对现在的安保人员进行培训”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托尔百思不得其解的说:“就算就算是尼克和斯特兰奇要钱,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需要人类的货币!”
洛姬仰天叹了口气,说:“但是,我帮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资金,甚至还帮他们从你这拿到了补偿,那么,他们在进行分红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帮我,把与地球资产等值的魔法物品和能量,送到阿斯嘉德来?”
托尔瞪大了眼睛,看向手里的那张列表,仔细看了一会,他缓缓说:“你还别说,这当中还真有点好东西,星灵碎片导魔熔金,这应该都是古一弄回来的吧?你居然能让吝啬的人类,把这些东西拱手送人?”
洛姬又翻了个白眼说:“因为,这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星灵碎片最主要的功能是打造星舰之间的传送器,可人类既没有星舰,也不需要传送器,他们有悬戒。”
“导魔熔金用于铸造法杖的魔力线路,可是卡玛泰姬的法师不需要法杖,古一就更不需要了,只有我们这些神力多的没处使的神族,才需要用于控制魔法威力和精准性的法杖”
洛姬叹了口气说:“这些都是古一在宇宙各处捡回来的破烂,装不了了就回卡玛泰姬卸货,直到最近,卡玛泰姬的仓库也装不下了”
“他们想把这些东西弄走,可他们也不可能白白送我们,你都说了,那群人类吝啬到家了。”
“所以我才偷换了时间宝石,让你把他们需要的飞船舰桥和监测设备的技术赔给他们,然后再由他们,以圣诞礼物的名义,把这些材料给我们”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交换?”托尔又问道。
“如果直接交换,这就变成了一桩交易。”洛姬把手摊开在桌子上,说:“你觉得,阿斯嘉德人能接受,伟大的阿斯嘉德,与弱小的人类进行等价交易吗?他们只想接受人类的朝贡。”
“而且,这些弱小的人类也不愿意和阿斯嘉德进行交易,别说这些堆东西对我们真的有用,哪怕就是一堆真的破烂,他们也要在仓库里留到天荒地老,以防止某天真的可能用得上。”
洛姬看着托尔的眼睛说:“托尔,你现在不只是一个将军和国王,同时,也是一个政客,而政客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不对你的选民负责。”
托尔睁大了眼睛,可洛姬却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阿斯嘉德没有几个人能理解,我们现在到底面临着什么,到底是怎样的压力,让我们必须要扶持人类,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讨好他们”
“如果我们把这些计划全部公布出去,所得到的不会是支持,而是无穷无尽的声讨和抗议,可如果,我们将诸神黄昏的事说出去,那等着我们的又是恐慌和叛乱。”
听到这句话,托尔也叹了口气,勉强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洛姬所说的,毕竟,他也知道,要想对付诸神黄昏,必须集结一切力量,而潜力巨大的人类,也是需要拉拢的对象。
但是,高高在上的阿斯嘉德的神明,是不可能接受他们还要有求于人类这件事的,在诸神黄昏这个真相不公布的前提下,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托尔以权谋私。
可要是把真相公布出去,先不说阿斯嘉德人会不会信,就算是信了,也只会引起恐慌和不安而已,事实已经证明,绝大多数的极端好战派,只能接受胜利,不能接受失败。
如果他们知道,阿斯嘉德的结局注定失败,会引起怎样的动荡,托尔想都不用想也知道。
哪怕阿斯嘉德每一个神明都忠心耿耿,愿意跟着托尔战至最后一刻,长久以来的思维惯性,也让他们缺少政治思维,这会导致阿斯嘉德在外交上吃亏,而这个时候,洛姬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不可或缺的。
“就是这样,我们达成了一桩交易,各自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同时,还让地球上与阿斯嘉德更为亲近的派系,能够拿到更多的资金,拉近了与至圣所、神盾局和阿斯嘉德的距离”
洛姬盘点着这小小的时间宝石失窃案当中的收获,托尔不由得感叹道:“整个阿斯嘉德当中,也就只有你能做这种事了,要是指望我和希芙,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么一连串复杂的计划”
洛姬摇了摇头说:“这其实没什么难的,只是你们都不往这方面想,或者说,以前阿斯嘉德根本没有任何外交,我们唯一的外交手段就是舰炮,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别这么说,洛姬,别人做不到,而你能做到的,当然就是你的长处。”托尔把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抬着头说:“我真不敢想象,要是只有我一个人,面对注定到来的末日,现在该有多痛苦。”
洛姬却摇了摇头说:“哪怕直到最后,你也不会只有一个人,人类虽然在金钱方面显得非常吝啬,但他们的情感过于充沛,恨不得分给每人一份。”
托尔想到了许多人,包括他曾流落地球时给过他帮助的人,他点了点头,然后说:“我要去地球,陪我的朋友们过圣诞节,你呢?”
“我没有朋友。”洛姬抱着书站了起来。
神明少女转头望向远方,那里有地平线上银装素裹的仙宫尖顶、演武场冒出的袅袅炊烟,和如卫士一般伫立在大地上的松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