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直接杀了也行

隔日,学士府不少家仆都已换上各色样式的圆领袍。

清扫庭院落叶,裁剪枝叶,顾着火房的热水,东厨的膳食。人人各司其事,踩着御寒的冬靴干劲十足地忙活。

随着日头逐渐升起,笼罩在京都各街道的大雾终于散去。

云皎月起身后,霜商烟景听见动静特地推门进了屋。

霜商领着婢女端着装有热水的铜盆来伺候,乐呵呵道,“夫人,今日立冬。”

拧着毛巾递给云皎月擦脸,“按您前两日的吩咐,现下膳房的人都煮了好多饺子。”

“这会儿大家伙都围在一起吃饺子,府里可热闹了。”

尽管几人进屋子时,已经关上了房门。

可云皎月还是感觉到骤降的温度,打了个冷颤。

拢了拢大氅接过茶水漱口,再是接过毛巾擦拭脸蛋。

刚坐到梳妆镜前,霜商自然而然将婢女端来的珐琅手炉递给云皎月。

给人梳妆,关心道,“寒冬伊始,夫人今日起就要开始注意御寒。”

“等夜里夫人要就寝,我再将熏笼上烤烫的被褥换上,这样夫人白日和夜间,就都不会觉得冷了。”

云皎月双手捧着发暖的手炉,大早上仍有困乏之意。

眯着眼睛懒洋洋出声,融洽出声,“立冬不光要吃饺子,还得喝甜汤。”

“让东厨将前两日李管事买来的薯蔗,分块煮甜汤。今日府里不管何时有人想喝,就尽管去东厨拿。”

霜商一双巧手很快盘好三绺头,“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从首饰盒里拿珠花装饰,笑道,“薯蔗滋补,前两日李管事薯蔗买得不够多,您就让他将江北行商的薯蔗全买了。”

“如今整个京都,也就只有我们学士府和帝师府上

下能喝到薯蔗做的甜汤。”

“大家伙私下都在说,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被人牙子卖到学士府当差。”

云皎月任霜商拿簪子一端挑起口脂,在她唇部推匀碾开。

一时间,鼻息都是淡淡的口脂玫瑰香。

冬至,京都手中有些余钱的人,都会去街道上买一碗又或者是做一碗薯蔗煮的甜汤。

李虎买的薯蔗不够多,她嗅到商机,就让李虎去找从江北之地而来的商贩。

这个季节,江北商贩会运着成堆成堆的薯蔗到京都。

李虎前脚拿一沓银票买下十几艘的薯蔗。

她后脚就让下人拿薯蔗往交好的各家送去。

为避免结党之嫌,她只给每家送了两捆。

除去为学士府自家和帝师府那留的,她将所有的薯蔗全都转卖。

抛开原价转让给散户的一半薯蔗以外,她还转手收了利润一成,将剩下的一半薯蔗转让给各大酒楼。

转让给酒楼的前提,是捆绑交易。

各大酒楼必须得买她的海产,而海产,则是她暗中命人辗转从王银家姐手中买的。

帮人解决年前囤积的海货后,一来二去,是她和王家两家得利。

这么想着,云皎月眸光缓缓敛下。

现在,王银应当办妥了她要办的事情……

霜商不知云皎月所思所想。

俯下身子给云皎月戴耳坠,“夫人,我有些不明白。”

“大清早的,今日外头又冷又寒,您不光让两位管事在街道上免费分发棉衣和水果。”

“怎么还让他们往刑部、大理寺、东西徒坊、县狱那种地方,也送了东西?”

每年各州县都会有冻死的人,冻死之人往往都是穿着单衣买不起炭火的人。

烟景在一旁附和,既心疼又打抱

不平,“是啊夫人。”

“咱们经商有道也不能这么折腾银两。给民众分发棉衣和水果也就算了,总归是给买不起炭火的贫苦百姓过冬用。”

“可那些牢狱里的人犯,别说是棉服,就说让他们人手分到两个橙子,我都心疼。”

霜商一套捣鼓完,两人将云皎月扶起往桌子旁走去。

今日降温,学士府没有外客,膳食都由婢女端进房闼食用。

云皎月双手手肘搭在桌沿,俯身去喝百合粥。

其实她让程二和李虎去给民众分发棉衣和水果,除去真有那么点善心以外,也是想给自己博美名。

一个拥有善心美名的商人,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积下的福德,来日都会化作财源滚滚而来。

至于给牢狱里的人犯也送棉衣和水果……

只是为了让宋元清早些到阎王殿报到罢了!

云皎月装作没听到两人的抱怨。

故意抬头诧异看了眼烟景,“你怎么还在府里?”

“段家新丧,段家肯定不会为立冬准备丰年宴会,段小姐这会儿肯定早早出现在首饰铺。”

单手轻推了推烟景的后背,催促,“你还是穿得暖和些快些出门,省得冻着。”

烟景努了努嘴,“我知道了,夫人您是嫌我烦了!”

无奈行礼假装生气,没法子道,“我这就出门去。”

云皎月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拿勺子搅弄着百合粥,“快去吧。”

没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芙蕖裹得密不透风,几乎整张脸都埋进狐狸毛领中。

白皙小脸被冷风吹得红扑扑,聂韬跟在身后,解释道,“二小姐,今日大多人家都在为举行祭祀和丰年宴会而忙碌。”

“帝师和各位大人,一早就

跟着陛下去了北郊迎冬设坛,准备祭祀仪式。”

站在屋外笑道,“按往年,等帝师回府,今日得入夜了。”

“帝师就让我送着大小姐,到学士府和您待一日。”

云皎月不意外林芙蕖的到来。

在大齐,天子在立冬当日,不仅要去北郊迎冬,回来后还得奖赏和安抚军烈属和抚恤孤寡老人。

奖赏抚恤完,还要赏赐文武百官锦制的小袄。

一连串的事情下来,陆崇回到帝师府的确已要入夜。

云皎月埋头,加快喝粥的动作,忍不住责问,“入冬的温度不比秋日,义姐何必带着聂韬亲自来一趟?”

“随便让人来传个话,我亲自去帝师府就是。”

林芙蕖展开手臂,故意在云皎月面前转悠了一圈,“皎月,你就放心吧。”

“我穿得很暖和,不会受冻!再说,我这个当姐姐的,想早些看到你。”

“与其让人来传话,不如我直接来一趟。”

云皎月沉沉叹气,呼出一口热气严谨嘱咐,“那也得小心照顾自己的身体!”

“这次就罢了,等下次天气再冷些,要没什么急事,义姐你还是少出府为好。”

林芙蕖很买账地点头笑笑,优雅坐在一侧的圆桌旁,眼神澄澈明亮。

见云皎月喝粥太快,嘴唇旁还沾着粥水。

自然伸手,用帕子擦拭自家义妹的嘴角,“来的路上,我听见外头好些民众都在夸你。”

“往年冬日,最多是有人家施粥,却从没有赠送水果和棉衣的人家。”

“陛下领着那么多臣子出城门,到时候听见风声,肯定也会夸赞你。”

夸赞云皎月,就等于夸赞学士府和帝师府。

林芙蕖抿了抿唇,擦干净云皎月嘴角后,惆

怅道,“要是我能和你一样,这么会为家里积攒名声……”

嘴里刚脱口而出这句话,林芙蕖就及时地没说下去。

要是她也会积攒名声,而不是只会让别人一味照顾自己。

那前阵子自家义妹不在京中的时候,父亲就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不愿在大日子说话扫兴,迅速压制住自己内心切实存在的自卑。

无声勾了勾唇角,笑得温柔,另提一事道,“陛下每年都会赏赐官员小袄。”

“我能想象到,今日北郊之中,一定会有朝臣夸赞你是在效仿陛下的仁德。”

云皎月满心思都是宋元清今天会不会死在牢狱。

没仔细听林芙蕖的话。

刚反应过来,聂韬背部倚门抱着剑。

想起一事突然扭头,将脑袋探进房中,“二小姐,我忘了告诉你。”

“前几日有探子来报,祁家二房的那位小姐,每夜都在姜王府墙脚偷挖狗洞。”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逃了!”

祁雅儿只是姜王府的一个妾室,姜王府被圈禁后,无人顾及她。

是以,谁都没注意到她跑了。

云皎月挑了个眉,看着还没见底的青玉碗,扔下那小半碗粥,没继续动勺子。

思考了一番,坦白说祁雅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外没有生存的能力。

就算出逃,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但事必要其所终,虑必防其所至。

细长手指轻轻按揉着眉间,“我总是怕会有意外发生。”

“聂韬,还是得麻烦你帮我找找她的行踪。”

“要是找到了,直接送回姜王府就是,又或者直接杀了也行。”

聂韬拍着胸脯打包票,声音放缓,“二小姐不用忧心,我一定尽快找到祁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