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花轿停了,
君玉静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把泪,连忙把喜帕盖好,她被沈衔青牵进了沈府,
可她万万没想到沈府比想象中还要冷清,甚至没有一点儿婚宴该有的声音,热闹和仿佛与沈府隔绝了。
沈衔青越往里走,脸越沉,“宾客呢?”
闻言,管事和小厮都支支吾吾,
他们怎么敢说,今日主君大喜竟一个贵客都没来,
就算有,在堂中坐了半晌见没人来,也离开了,拦都拦不住。
见底下的不说话,沈衔青也不能再自欺欺人,
“都是些捧高踩低的玩意儿!待日后我风光之时,定把今日之辱报复回来!”
这话并不能振奋人心,小厮们忍不住想:
若夫人在兴许还等得到那一天,如今主君这样……怕是难。
他们还是寻些别的出处,早做打算吧。
……
因为没宾客,沈衔青更糟心了,连带着对君玉静也没什么好脸色,
生拉硬拽把人带到了正厅。
那主持婚礼的傧相也没见过这么冷的场子,
但良好的素养还是让他面带笑容,高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因为沈衔青的父母早已离世,
这拜高堂实际上拜的是两个牌位。
夫妻对拜………”
君玉静僵着身子,低着头,不情不愿地拜着,
那些官差怎么还不来?
怎么还不来!
但随着傧相的话音落下,她心中的希望也被一点点抽离,
“礼成!”
君玉静希望彻底粉碎,
沈衔青却松了口气,
他扯了扯嘴角,可那笑怎么都透出一股子苦涩,
从今以后他的妻再也不是那个云国第一女将军陆染,而是都城第一才女,君玉静,
日后再没有人压在他的头,去掩盖他的光芒。
这本该是天大的好事,他一直渴求的不就是这般吗?
但如今,沈衔青却开心不起来,心脏发慌得难受,
他似乎永远失去了护着他的后盾。
沈衔青阖上双目,再睁开,身旁的女子穿着相同的嫁衣,但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染染为了救他而流产,但静儿却想着怎么抛弃他。
他从前心心念念的女子,并不爱他,
沈衔青心如刀割,后悔的情绪如狂风疾雨,难以忽视。
他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响动,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袭来,反倒为婚宴增添了几分热闹。
来了!
沈衔青浑身僵硬,他刚转过身去,就见大理寺的官差进来,上前一步,不苟言笑,
“沈大人,有证人指出您与陆女将通敌之事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闻言,沈衔青身上的劲一松,险些没有站稳,
该来总是要来的。
沈衔青没反抗,由着那些官差押着他离开府邸。
君玉静掀开喜帕就看见这一幕,立马气哭了。
就差一点啊!
这些官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他们礼成了才来!
若是早那么一点,她就不算是嫁给沈郎了!
君玉静脱力地往后一倒,手无力地撑在桌上,
若是再晚些她都不会那么难过,
就像是故意的!故意膈应她一样!
老天爷为何要这般作践她?
君玉静悲戚地想着,眼神空洞,
沈衔青被捕,
君玉静就独自一人入了洞房,她命丫鬟帮她把那累赘的嫁衣脱下,
但忽的,一声惨叫炸开,
那丫鬟不知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瘫倒在地,面容惊惶。
“怎么了?你在鬼叫什么?”
君玉静惊声质问,
不安恐惧袭了上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后背奇痒无比,就像是万蚁啃食,
“我后背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君玉静无助地喊着,花容失色。
恨不得现在就把嫁衣扒下来,
但繁复华贵的嫁衣,像极了枷锁,她扯不动,一时半会也脱不下。
好在沈府的嬷嬷丫鬟,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谁知一进门,她们就三魂六魄吓掉了两魄,
站在门口呆望着君玉静说不出话来。
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君玉静被仆妇反常的表情吓住了,
简直头皮发麻,后颈也凉嗖嗖的,就像有女鬼在吹着寒气。
“你们……怎么了?还不快帮我把衣裳脱下来!”
君玉静见喊不动,就朝那些嬷嬷走过去,
谁知她这一靠近,
门口的仆妇,惊得四散后退,看她的样子活像是在看厉鬼。
“夫人…您饶了我们吧,当初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们这些下人也只有听主君的话,求您别为难我们……”
仆妇们喊着,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跪地求饶。
看到这一幕,
君玉静的血像是被冰霜冻结,
怎么会这样?这些人是把她认成那陆女将了?
她们两个有半点相似之处吗?
君玉静手脚冰冷,她僵着脖子回头看铜镜中的自己,
眼下的胭脂,被泪水拖出长长的红痕来,衬得她像是个女鬼。
身上的嫁衣怎么看都不合身……
君玉静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被攥成一坨,她喉咙干哑,声音嘶砺,“这个嫁衣……是谁的?”
话落,场内久久无声,
嬷嬷和丫鬟用惊恐的目光回答了君玉静。
“像是…
夫人的!”
那一刻,君玉静感觉心脏被撕开一个口子,
密密麻麻灌满了恐惧,
她浑身发麻,那沉重的嫁衣像是披在她身上的女鬼人皮。
“帮我脱下它,你们快点!求求你们了!”
到最后,君玉静的哭喊成了哀求,
可是如今的沈府已经风雨飘摇,君玉静这个新夫人,也如同空架子。
嬷嬷丫鬟们一动不动,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搭上自己的命。
见状,君玉静彻底绝望,她死死地咬着唇,
忽的她冲过去,开始翻找东西,
手指被妆奁盒子里的朱钗划破也浑然不在意,
终于,她找到了一把剪刀,
她疯了似的,剪破了身上的嫁衣,
一下又一下,无比急切,
可发抖的手差点连剪子都拿不稳,
渐渐的嫁衣变得破破烂烂,
君玉静身上也不知被自己划出了多少口子,
但她浑然不在意,直到白皙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中,
君玉静跑到铜镜前,偏头去看铜镜中自己的后背,
那里血淋淋地写着四个大字
——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