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言走入殿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正巧在甄布满的边上。
四处打量,却不见黎王。
只有太子与四皇子早早到来,坐在龙椅不远处皇室子弟的专属位置上。
察觉到二人都在看向自己的目光,李君言不动声色,对二人微微一笑。
森冷纵横的笑意,也让二人不知为何,背后忽然起了鸡皮疙瘩。
直到李玄武出现之后,黎王这才匆忙前来,落座。
“抱歉,臣弟来晚了。”
黎王笑道。
“无妨。”
今日大喜,李玄武也未曾为难他。
只是摆了摆手笑道。
随后端起酒杯起身,环顾下方众人。
“今夜之后,突厥与大周再无征战,世代交好,此皆是在座诸君之力。”
“朕今日不予多言,唯有一句,请诸君痛饮!”
“臣,多谢陛下!”
声音落下,下方群臣纷纷起身还礼。
正在群臣坐下,占不花忽然说道。
“贵国陛下,外臣有一话想说。”
“但说无妨。”
李玄武倒也大气。
随后便听到占不花说道:“贵国的实力,我等突厥之人皆是有目共睹。”
“此后虽然结为邦交,但突厥本就深处荒漠之中,四周群敌环伺,贵国既要我等作为藩属,可否请李大人为我国培养一支神机营,也让
群敌知晓我等有大周国庇护,让大汗安心?”
听到这话,李玄武不免一愣。
随后看向李君言:“神机营的出现,火铳问世,皆是李卿一人为之,这件事情,还是你亲自问问李卿为好,朕便不参与了。”
听到这话,占不花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李玄武竟是对李君言如此放心?
照理来说,火铳这种足够改变世道的东西,掌握在一个臣子的手中,本就是不可置信的事情。
这也意味着,只要李君言想,他可以无数次复刻神机营。
用近乎碾压的武力,将李玄武赶下王座。
但李玄武似乎并不担心。
为什么?
这种离谱的信任本就不可能在帝王脑海中存在!
如果有……只有一个可能……
占不花的瞳孔在这念头出现的瞬间,骤然放大。
李玄武,李君言,都姓李!
那么……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看向李君言,尝试着问道:“李大人意下如何?”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君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冷笑道:“六皇子殿下,还是等到突厥大汗递交国书自认藩属国后,再与我商量这件事为好。”
“现如今突厥安全也不必担心,镇西节度使肖大人,在此后便会领军进驻瀚拔城,以作屏障,有肖大
人在,所谓群敌,不过是孩童的玩笑话。”
以火铳的地位,占不花本就没有这句话便能说动李君言的打算。
因而并未纠缠,只是笑了笑缓解尴尬。
如今得到一个重磅的消息,已经足够。
于是接下来的宴席可谓宾主尽欢,群臣大醉而走。
便是李君言,似乎也在醉酒狂歌之中,将多日来的烦乱尽数发泄出来,醉的一塌糊涂。
被一直守在殿外的五名千牛卫搀扶着,这才回到老宅之中。
看着一身酒气,几乎没办法站立的李君言,二女皆是大惊。
苏轻歌暂且不说。
宋曦桐也是第一次见到李君言醉成这般模样。
即便是上一次与许东临久违见面,也能够自行走回家中。
但看着如今的模样,似是连意识都不清楚了。
于是赶忙将其搀扶到床上,便要前去煮些醒酒的茶水。
可还未动身,便被李君言伸手拉住。
那双一早便没了神采的眼眸,再度锋利,颤抖不已抬起,直勾勾望向宋曦桐:“无事,不必这样。”
话刚说完,便往嘴里塞了枚药丸,扒拉来一个夜桶,当即一阵呕吐。
苏轻歌蹲下扶着他,一直伸手捋着后者背部,好让他舒服一点。
这时李君言终于缓过劲来,摆手让她停下,随后对宋曦桐说道。
“曦桐,把门窗全都关上,今夜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是。”
宋曦桐不解,但领命离开。
只见李君言呕吐之后,已经恢复几分意识,看向身后一直等着自己的千牛卫。
“今夜拜托各位了。”
“大人客气,这是我等职责,您还是……”
千牛卫与李君言也有些交情,此时不免担心。
但试探的话被李君言打断。
只听他说道:“便当做我宿醉昏迷,一切事情都不知晓。你等即刻潜出宅子,前去驿馆,看住突厥之人!”
“大人,您的意思是?”
千牛卫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怪李君言今夜会这般突兀大醉……
“不错。”
李君言撑着身子坐到床上:“突厥人今夜一定会动手,看住他们,但凡有人离开驿馆,格杀勿论,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话音落下,五名千牛卫面面相觑,瞳孔肃杀,点头道:“明白。”
而后转身离去。
苏轻歌本就是大将之女,耳濡目染,也知晓了几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登时明白:“你要用自己做饵料?”
今日先在鸿胪寺羞辱突厥之人,痛打突厥大皇子,而后又在夜宴大醉,将千牛卫派出。
李君言构建了一个诛杀他的完美机会。
突厥人本就将其视
为眼中钉,只是碍于皇城之下,又有千牛卫在侧。
如今一切条件,李君言都为其准备好,亲手扫清障碍,便是要等突厥人前来!
“占不花生性谨慎,唯有一点,便是对自己的判断极为自信。”
李君言冷笑道。
“我不大张旗鼓与陛下借来千牛卫,占不花便会怀疑我有诈。如今这个局面,他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千牛卫不在身边,你如何……”
“我也不在。”
在药效之下,李君言的脸色恢复了些,神志清晰。
缓缓站起身来,看向苏轻歌:“我已经安排了人,等会儿便将你接到卫所之中,放心,有程将军在,你与曦桐都是安全的。”
“你呢?”
苏轻歌担忧不已。
好似与李君言相识以来,后者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舞动。
孰生孰死,都在行差踏错间。
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泛出冷汗。
但李君言没有说话。
只是忽然低下头。
苏轻歌来不及反应,柔若春水的樱唇任由采撷。
索取一番,李君言看着呼吸渐渐粗重的苏轻歌,眼眸里难得流露柔和。
“我明日一早会去卫所接你二人回来。”
“等到突厥的事情结束,便亲自上门,与苏国公提亲。”
说着,将老宅的钥匙放在苏轻歌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