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特事司特勤们整理好了行装。
一群人有序地顺着黄溪向上爬。
这能消除气味的口罩固然是好用，但是也隔绝了大部分的空气，越往上爬，需要的肺功能则越强，这东西实在是太闷了，凌晗不喜欢。
渐渐走上这一座山的山峰，眼看着就剩下十几米高的距离就能登顶，而那黄水流成的小溪，竟然到了尽头。
凌晗和琼寒走在最前面，再向上踏一步，竟然是一种诡异松软的脚感。
“退后！”琼寒赶忙拉着凌晗向后。
整个特勤的队伍也很快都停下了脚步，甚至齐齐地向后退了几步。
不难看出，再向上去，不是正常的山峰。
虽说这山顶也该是松和雪，但意外的是，一眼望去那么多的山峰，每一处的松雪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若说这不是复制粘贴出来的，谁信？
而且还是粗制滥造的一个工程。
“冤魂不散。是死气。”
“无论是什么气，待我抓一个来问问，如何？”祝久微的语气，是在请示。
直到听见了一个冷漠的“嗯”。
在看祝久微的脚下，从他那金色的靴子像是一张人参须子汇编成的网络，经脉交错延伸向很远的距离。
但过了很久，这现实世界中没有任何的变化，祝久微那微微闭合的眸子，也写满了犹疑。
“没有吗？”凌晗等了片刻，却没看到任何什么其他生命出现，这期待也越来越落空，显得有点失落。
但她此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没有便不要找了。”琼寒唤回了祝久微。
他睁眼后有些脱力，被祝秉璋给牢牢接住之后，瞬间就红了眼眶。
“没有……活的。”祝久微向来都是温柔的，反而这个时候好像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也失了风度。
“所有人，不要跟上来。”琼寒此刻将凌晗也向后推了推。
在凌晗犹豫纠结的当口，有人就那样死命地拉了她一把。
祝久微：“小少主，跟我走。”
凌晗把祝久微当成了女孩子去信任，一听他这样说，是想都没想，就跟着他一起倒退。
云白山脉之上，层云落下，凝着凝重的威压，此刻琼寒或许是因为仙君之身的缘故，他并没有半点顾忌束缚。
浓云之中隐约有雷光涌动，这云白山上的风雪随着一起翩翩起舞，全部都涌向了一个方向。
琼寒随着一剑起，引雷呼啸下坠，然他一剑插落在山巅，五指落下，就那样揉进了山巅。
紫雷将山脉串联，犹如雷龙咆哮，无数山巅就这样被灵力掀翻，毁去了假象，露出了黑漆漆的现实。
连绵的山脉，每一个山巅，都是一座尸山血海。
如今琼寒就站在尸山之巅，他那把流光的剑都失了颜色，他手指尖沾满了油乎乎的黑水，还有几分发黄的油脂，如蛆附骨。
“这……这都是什么？”凌晗只有狠狠的咬着自己手指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尖叫，这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早就吓得魂飞二里地了。
这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上，不光没有活的生灵，就连死的也没有。
“小少主别怕，一切有我们在。”祝久微适时的递过一张纸巾，轻轻的拍了拍凌晗的背。
身后的众多特勤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时间反胃呕吐的声音萦绕当场。
琼寒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走下来的了。
他自认为万年时光，甚至连冥域的各处也早就遍寻过了，早就看惯了生死。
但他还是没有看惯这么多的灵体死在一起，还是这种死法。
山头被削平，填满了死人的身躯和灵魂。
最后灵魂也被吞噬殆尽，死后，又死了一次。
那些罪恶的畜生杀了人一次又一次。
他站在尸山之下，艰难地回望过去，那些躯壳和风干的灵魂还都保留着向下逃亡的姿势，但他们一个个叠在一起，谁都无法突破这生死边际。
他随手拿起了散落在地面上的黄符，虽然被黑血染过，但这一张上面遗留的气息却不骗人。
琼寒：“是怨魂阵。”
“就是那个把生灵生前死后都困死在一处，供人驱使的……阵法吗？”祝久微扶着凌晗的手臂明显僵硬，他在试探，但语气又像是早就知道了现实。
琼寒随手一挥，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从祝久微的臂弯里接过了自己的师姐。
他的唇瓣颤了颤，这才继续憋出了一句：“整片山脉都是子阵，不知母阵在哪。但这种符是个线索。祝长官，这是你们要做的事了。”
“琼寒？你要不要紧！”
琼寒不回答。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那一双布偶猫一样剔透的眼睛被一层烟雾遮盖着。
有些人活着的意义是做出些不朽的事情，而有些人做下的累累罪恶是为了让别人不朽。
凌晗心里，很难不去猜测，这是其他国家做的事情。
因为沈淮以北的这一片地方，曾经被一个岛国所占有，从那以后辉煌的如启明星一样的北方，渐渐从这个世界上陨落，成为了在华国都不算发达的地方。
凌晗晃神，这时候一阵清风细雨卷着雾蒙蒙的清气刮过来。
“琼！我来了！”
是雨玄来了。
他一落下来，就目中无人地走向了琼寒。
琼寒被他一把拉起来问：“小玄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小叔？”
雨玄眼眸蒙尘，环顾四周，并不快乐：“小叔……他不就是这一片山嘛？又复活不了。”
“这位仙君大人，容我给你解释一二。”祝久微上前来，正要向雨玄解释。
但雨玄霸道的就将指头戳在了祝久微的眉心，只因为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青蓝色的那仙光就像是一把剑，笔直的刺入了祝久微头颅。
过往记忆一览无余，被雨玄瞧了个干净，不过一瞬间，就已经追溯到了千年之前。
人参家族，龙，山野精怪，那一片光秃秃的平原……
各种场景倒退不止，终于是又回到了此时此刻。
“你见过龙！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死了？你告诉我！人参你告诉我！”雨玄在祝久微的脑海里，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