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愁的是寝食难安,王翦,李信一路攻城略地,要看就要打到燕国国都,人心惶惶。
太子丹前线带兵,指挥失误,兵线全面崩溃,落荒而逃。
王翦率领秦国铁骑踏破燕国国都蓟。
燕王并太子丹慌忙逃窜至辽东一带。
当初同意行刺的众位朝臣一致将责任推给太子丹,让他一个人背了黑锅。
大臣甲涕泗齐流,哀嚎不止:“王上,此乃太子一人之罪过,与燕国无关,更与我等无关啊。”
“太子行事粗鲁无状,胆大包天,派荆轲刺秦王,乃是大大的罪过。为何太子之错,却要我燕国上下承担后果?”
大臣乙朝堂发疯甩锅:“当初臣就反对刺杀一事,然,人微言轻,无人听从,才酿成今日之祸。”
说的亲真意切,仿佛死了亲爹一般痛苦。
可是当初也是他第一个跳出来赞同太子丹的提议,并且大力支持,疯狂夸赞。
燕国灭国在即,大臣乙也已经早早收拾好包裹细软,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全家偷溜了。
太子丹悲痛的看着过去奉承他的满朝文武,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烧,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高坐王位之上的燕王对上太子丹投来的悲凉的,绝望的哀求的眼神,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这件事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被黑锅的。
再说了,太子丹也不全是背黑锅,当初提出让荆轲去秦国刺杀这件事的的确是他自己。
从来没有齐心过得文武百官并燕王喜,在这一件事情上竟然默契的令人发指。
太子丹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了。
他回去后匆匆收拾包裹,趁着夜色无人时,躲到他的秘密藏身之处。
这里是他早早就准备好的地方,除了他身边的心腹,没有人知道。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贪生怕死,而是留的青山在,以图日后卷土重来,收复失地。
燕王痛苦的抓着头发,抓成了鸡窝。
“这可如何是好,我燕国危矣!”
秦王拒绝他的求和,割让城池的提议,求和书都被退回来了。
上面还被秦王提笔写了几个字:燕之国土必属秦。
一句话,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燕王求到代王嘉头上。
代王嘉,赵国遗留,有何能力可助他?
他与太子丹有怨,心里对于燕国之事抱着诡异的幸灾乐祸。
他眼睛转了转,贴身过去,蛊惑道:“刺杀一事既然是太子丹的主意,不如将他的头颅砍下交给秦王,秦王见了,或许,便消了怒火,也未可知。”
他的话说完,殿中静的呼吸可闻。
众人目光诧异的看向代王嘉,他是真敢说啊。
不过转念一想,牺牲一个太子就能挽救燕国,平息秦王的怒火,似乎,的确是个再值当不过的提议了。
燕王立马摇头摆手。
“不可,不可,丹乃寡人最得意的儿子,寡人如何能舍弃他?”
他话虽然这样说,眼里的动摇,长了眼睛的都能看的见。
代王嘉,心里嗤笑燕王的虚伪,嘴上幽幽道:“若燕国被秦国铁骑踏破,不复存在,连王上都不知能否活命,有太子又怎么样?”
其他大臣也纷纷劝说。
“是啊,王上,太子殿下想必也是愿意为国牺牲的。”
“此事唯有此法可解了。”
“秦王怒气尽消,方可保住我大燕基业啊,王上!”
“此刻断断不能妇人之仁啊。”
“杀太子殿下以保燕,刻不容缓!”
燕王转过身,背着众人掩面哭泣,低声啜泣,肩膀一塌,颓然摆摆袖袍,语气悲痛:“为保燕国基业,寡人只能对不起吾儿丹了。”
燕王悲痛是有的,可要说真舍不得,那就是假话了。
他儿子也不少。
如果真的那么重视他,当初也就不会让太子丹去赵国当质子,受尽欺辱了。
后来又将他送到秦国当质子,讨好始皇。
朝臣上下都知道燕王是在做戏,燕王也知道朝臣知道他是在做戏,但是人要一张皮,这个众所周知的假戏也得继续唱完,做个态度出来粉饰脸面。
太子丹悲痛的听着心腹汇报的消息,颓然坐在地上,周遭的一切他都感知不到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似乎是要将所有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心腹面有哀色,担心道:“殿下?”
太子丹合上眼,无力的摆摆手,心腹面有不忍却只能转身出去。
他的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就像是有人拿刀不停地在劈他的脑袋。
太子丹默默流着泪,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似乎全都是屈辱的记忆,快乐的记忆只能在夹缝中找出那么可怜的一点。
“赵政,你果然心狠无比,毫无人性。”
没一会儿,燕王的旨意来了,内容恳切,万般不舍,可是意思只有一个——你自尽吧。
太子丹惨然一笑,面色白的像是死了三天的人。
竹简随意一扔。
哀嚎,声声啼血:“父王,你又要抛弃儿子吗?父王!”
听得屋外的使者忍不住湿了眼眶。
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在推波助澜,冷眼静待他的死亡。
太子丹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逃无可逃。
痛到极致,忍不住弯腰大笑。
一边笑一边拿出竹简,刻着给秦王的话。
刻完,起身。
他抽出长剑,往脖子上一搭,手一动,血溅三尺。
他最后一刻竟然想起了樊於期。
樊将军当初也是这么绝望吗?
过了一会儿,屋内没了动静,使者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太子丹死不瞑目的尸体。
使者叹了一口气,上前,将太子丹圆睁的双眼合上,却发现怎么也合不上。
一低头,对上失了色彩的蒙上一层灰色的眼睛,使者心里一突,心跳加快,他闭眼将太子丹的头颅割下,装进盒子里,拿上竹简,头也不回的回去复命了。
燕王打开盛着头颅的木盒,对上太子丹的眼睛,惊呼出声,吓了一跳。
那双眼睛里装满了怨恨,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撕咬他似的。
燕王转身:“快合上,快合上。”
心怦怦跳。
脑海里对于刚才的那一幕挥之不去。
快步走到桌边,将早早准备好的求和书扔给使者:“将这个并太子的人头一并送给秦王。”
嬴政收到太子丹的头颅,沉默一瞬,继而嘴角溢出冷笑。
再看太子丹临死前留给他的竹简,看完,怒极反笑。
“你们也瞧瞧,这里面写了什么。”
李斯等人一一看过,内心不屑。
你太子丹都派人来刺杀了,现在却搞什么忆往昔,不是可笑吗?
且字里行间那股子怨恨扑面而来,当谁是傻子呢。
至于燕王手书,嬴政看都没看。
“他想的倒是美。”嬴政面如寒霜,“秦军不会停止脚步。”
对于太子丹的死亡,嬴政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如果说他们在赵国同为质子,被欺辱中生出的坑中积水一般的情分,也在他返回秦国时,太子丹意欲阻拦时便消弭大半,再到他登基为秦王,太子丹又来到秦国做质子。
见面的那一刻,二人都知道,过去的一切情感都不复存在了。
太子丹此后多次试图逃离秦国,嬴政使了许多折辱的法子将他一次次阻拦下来。
儿时的情谊在双方的立场与利益前太过渺小。
始皇忽略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下一秒就被冷酷覆盖,无人得知。
顾飞客并不知晓上阳殿中发生的事,不在意太子丹的的死活。
历史上记载,王翦,李信带兵攻燕,太子丹率领燕军抵抗,却处处指挥失当,被打的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丢失都城,逃至辽东,苟延残喘。
当他的国民需要他时,他惧怕死亡,偷偷躲藏起来,最终还是被燕王喜逼迫自刎。
他若是利落殉国,顾飞客倒是高看他一眼。
可惜,只是个好高骛远,才大志疏,贪生怕死之辈。
若说顾飞客对荆轲还有几分欣赏在,对太子丹则全然是厌恶了。
她一心造纸,早日摆脱用厕筹的日子。
扶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呼出带着热度的气:“中常侍,快来,这是否,是你说的纸?”
顾飞客拔腿就跑,兴奋不已。
看着晒干的纸,她笑着点头:“是,不过,这样的纸还是太过粗糙,不能用作书写之用。”用来上厕所倒是可以,嘿嘿。
扶苏小心的将做出来的第一张纸托在手里,点头:“的确,纹路过大,墨一上去,恐怕就会晕染开来。”
“不过,既然能造出纸,只需再多几道工序,相信就有光洁的纸了。”
顾飞客:“当然了,大家累了这么多天,终于要有结果了。”
“是啊!”扶苏内心激荡,有一股仰天大啸的冲动。
顾飞客突然脸色一变。
一把抽走扶苏手上的纸,扭头就往茅厕跑。
扶苏踮起脚尖,喊她:“中常侍,你这么急,做什么去?”
顾飞客来不及回答,只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扶苏想破头也想不到自己小心托举的纸,很快就要和污秽融合在一起。
若是知道恐怕会追上去,将纸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