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轩辕门某地。
此地并存建筑，不存花木，只有漆黑如墨的石阶通往高点。
石阶之上。
欧阳瑜在前方带路，时不时回头吐槽：“楚惊，若不是看在你我关系还不错的面子上，我可万万不会带你来此地……希望下次我去真罗观做客，想去禁区看看什么的，你也能满足我。”
楚惊背负双手，在后方平稳跟随，淡淡笑道：“欧阳瑜，我们真罗观内可没有像轩辕天碑这样的禁区。不过假设有，你想去我也肯定会带你去的。”
“算你还有良心。”
欧阳瑜又嘀咕一句，来到石阶尽头的一个平台，停下脚步。
楚惊走至她身侧之后，便看到前方一个巨大的空地中，插着一块漆黑的石碑。
石碑上有着如同由单调线条刻画的符号。
像是古代文字之类的晦涩难懂。
而楚惊在凝视着石碑的时候。
他感觉到石碑之内，仿佛也有一双眼睛在凝视他！
“这石碑……果然存在怪异，怪不得都说此物乃是轩辕门的至宝。”
楚惊暗暗心惊，同时运转仙眼，看向石碑周围。
却见一股紫中带金、金中带赤的气运飘荡其上，非常浓郁。
——送欧阳瑜回到轩辕门后，其实楚惊当时并没有来轩辕门做客的想法。
不过运转仙眼，看到轩辕门某地，飘荡着一股极其浓郁的气运后，动了恻隐之心。
哪怕是相隔很远，有着禁制屏蔽，这股气运也冲天而起。
可见真罗观内，哪怕最核心的区域，也绝无如此气运之地。
也因此。
楚惊心情大动之下，故意提出做客，又提出来此地看看。
好在欧阳瑜作为朋友，还是非常给力的，尽可能满足楚惊的一切要求。
“系统，在此签到。”
无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楚惊依旧盯紧轩辕天碑，在心里默念。
下一刻，久违的系统提示在眼前闪过。
“在轩辕门轩辕天碑签到成功，获得五绝玄仙法！”
【五绝玄仙法：顶级玄仙修行功法，此法又增强肉身、识海、元神之功效，练到精深处，可施展杀招‘五绝寂灭术’。】
“咦，居然是顶级玄仙修炼法？”
“如此好运？”
看一眼系统提示，楚惊的眼神变得明亮。
修行至今，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签到之地，他一直爱惜羽毛，没有混乱签到。
没想到久违的一次签到，居然能得到如此好货！
楚惊食髓知味，想进行二次签到。
可轩辕天碑之上的气运迅速变得淡薄。
楚惊意识到，此地的气运质量很高，但浓厚度很一般。
用来一次签到最为合适。
二次签到可能是单纯浪费签到机会。
“罢了，仙界如此广袤，适合签到的地方不知凡几，就算我眼下签到次数很可观，但也没必要随意浪费，万一下次发现更好的地方，没有签到机会可就麻烦了。”
楚惊见好就收，装模作样的打量着石碑，还问道：“这轩辕天碑，真的是你们轩辕门核心弟子悟道的地方？看着不像啊。”
“那是因为你还在禁制之外，你若是更接近天碑一些，加上天赋还不错的话，有一定几率从天碑上悟道绝学……”
欧阳瑜抱着膀子：“楚惊，你并非我轩辕门之人，我不能带你太靠近天碑，否则父亲肯定饶不了我。”
她带楚惊来天碑处，并非隐秘行事。
轩辕门的高层不可能不知情。
人家现在还没出手阻止，已经是非常给自己面子了。
欧阳瑜就算再任性，也不可能无视门规。
所以带楚惊来这里。
已经是欧阳瑜最高的权限了。
“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事情？”
楚惊对靠近天碑兴趣不大，故意调侃一句。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遵守门规纪律罢了，毕竟是要成为下一任门主的，总不能做太多违规之事，免得落下把柄，被人说闲话。”
欧阳瑜理直气壮道。
能得到五绝玄仙法，楚惊此行已经是非常满意了。
装模作样的参观一阵，他提出告辞。
很快。
欧阳瑜将楚惊送至轩辕门出口。
“楚惊，下次见面时，希望你已经干掉孙无边，成为真罗观观主，到时候我们珠联璧合，把回天教给灭了！”
欧阳瑜挥舞着手臂，非常大大咧咧。
正在暗处观察二人的高层们都是脸色一变。
小姐这也太生猛疯狂了吧？
这些话也是能随意乱说的？
真不怕被回天教听到，惹来一场宗门死战？
楚惊闻言也是哭笑不得，这妮子还真是一个大嘴巴。
“再会。”
没有搭话，楚惊挥挥手，转身上了七彩祥云，随之飞入天际消失。
欧阳瑜脸上后知后觉的露出一抹不舍，叹息道：“哎，不知道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
时间回到几年前。
真罗观观主府内。
叶无为正捧着一杯茶缓慢的轻啜着。
岳万重在长桌对面坐着，神态之间再无过去的自如，反而带着一股生疏感。
“万重，哪怕你眼下不再是继承者，但你我师徒一场，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是我半个儿子，我也依旧很看重你，故而你不必太过拘谨，仍与过去那般和我相处即可。”
叶无为看徒弟非常不自在，声音柔和的安抚。
“是，师傅。”
岳万重松了口气，心说师傅没有因为改变对我的态度就好。
他看似沉稳宽和，实则因为继承人和首席弟子之位被夺，内心颇为敏感和不安。
可好在叶无为并未改变对他的态度。
如此到让他松了口气。
“万重，为何楚惊没与你一起回来？”
叶无为给岳万重倒了一杯茶，笑着询问。
“是这样的，楚师弟有一位故人还在三仙城附近游荡，他打算与这位故人见一面之后再回。”
岳万重老实回答。
叶无为点头，又问道：“楚惊真如你在传音中所说……突破了八重境？”
“师傅，此事千真万确，三仙城那边所有人都知道……”
岳万重一脸兴奋，又将月突泉的事情讲述一遍。
叶无为表面看似平和，实则明亮的双眼已经出卖激动心情。
他一脸唏嘘道：“我派他去三仙城，只是简单的完成宗门驻守任务，却没想到让他得到了月极门最隐秘的造化……连续破境，如此逆天的气运，仿佛上天早有安排，我现在甚至觉得，他的上限不再是太仙，而是灵仙……亦或是金仙！”
“嘶。”
岳万重心里暗惊，没想到师傅对楚惊的评价如此之高。
虽然世人都声称要以证道仙王为目标。
但明眼人都清楚，这只是口头誓言罢了。
真正能做到的，简直可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就说这清南山区域，目前出过的最强仙人，也不过是太仙之境，连灵仙都未突破，更别说晋升仙王了。
而偌大给天山仙域，从开辟至今出现过的仙王，也不过两人。
且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这两名仙王是否存活于仙域也不知。
无视那些毫无意义的自我鼓励。
诞生于清南山区域的修仙者，能突破玄仙已经是极为伟大的成绩了。
突破太仙，便是有机会持平最高记录。
至于灵仙、金仙？
这绝对是极为不可思议的成就了！
考虑到叶无为不说大话的性格。
所以他能看好楚惊突破灵仙、金仙。
这就代表着。
往后的仙途，只要楚惊不遭遇重大挫折，破掉清南山区域的最高修仙记录，基本问题不大！
“连我都能看到楚惊的潜力，那么欧阳贵与薛宙必然也能看到，欧阳贵已经与我们交好，暂时不能对楚惊出手，薛宙那家伙……就不好说了。”
叶无为的脸色忽地冷下来，“因为独孤魔的事情，他这些年一直心情不佳，若哪天真的打算殊死一搏，对楚惊出手，可就麻烦了。”
他正思索着应对之策。
岳万重则问道：“除了薛宙，我派的孙副观主……”
叶无为停止思考，目带深意的看着岳万重道：“孙师弟过去便一直与我观念不和，不过知晓楚惊天赋，以及我力保楚惊的决心后，这些年他都老实待在宗门，并未外出，似乎打算接受这个事实了。”
岳万重闻言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整个清南山区域，楚师弟需要应付的威胁唯有回天教了？
然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师兄，原来这么多年的相处，你一直都不够了解我的为人啊……”
“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岳万重脸色一愕，这不是孙无边的声音么？
为何会在师傅的府邸内响起？
叶无为则瞬间如坐针毡的跳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望着大厅墙壁上的一幅画。
那幅画，乃是当年他上任之初，孙无边送给他的贺礼。
因为画中意境悠远，便一直被他挂在大厅中。
可为何此时画中会有声音传来？
“嗖！”
下一刻。
叶无为身影一闪，来到画前。
他伸手之际，无形的仙气弥漫而出，画纸尽数被仙气搅碎。
当整幅画都化作齑粉不复存在时。
画作原来中心的位置，却见一块黑色斑点浸透至墙内，仿佛与墙壁融为一体。
“孙无边，原来你在画中做了手脚！这么多年一直在窃听我？”
叶无为眼睛瞪大，儒雅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他能感受到，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黑色斑点，仿佛某人的一只眼睛，正在阴冷的凝视自己。
与此同时。
那黑色斑点中传来孙无边的声音：“师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才发现么？”
“你！”
叶无为脸色涨红，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孙无边则幽幽道：“师兄，其实当年你上位我就对此不服，但奈何他们都支持你，我没办法，只能被迫支持你。后来因为千阳之死，你多次包庇楚惊，不给我这师弟一点面子，我这师弟也只好自己想出路了。”
说到这里，一股凛冽的杀机瞬间浮现于周围，将整座府邸牢牢锁定。
位于杀机内的岳万重，感觉整个身体都如坠冰窖，不仅呼吸凝固，他……甚至都无法眨动眼睛！
叶无为则面色大变：“孙无边，你想对我动手？”
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
孙无边完全没必要暴露这幅画的隐秘。
眼下他主动暴露，便代表着有异变将要发生。
这异变显而易见。
孙无边……要杀他！
“师兄，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问我？”
孙无边的声音充满嘲弄。
叶无为怒极而笑：“孙无边，就你这点实力也敢打我的主意……”
话音未落。
一个人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叶无为的后方。
叶无为顺势转身，便看到背负双手，好整以暇出现的孙无边。
看上去，孙无边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仅仅是站在那里，空间就不断扭曲，仿佛承受不住他释放的威压。
一股让叶无为感到心脏刺痛的气息，从孙无边身上清晰而出。
叶无为退后两步，脸色惊变道：“你已是玄仙四重境？这……怎么可能！！！”
他清楚记得。
百年前，孙无边才到达一重玄仙级的瓶颈。
就算他能在百年内破境成功。
最多也和自己一般才二重境才对。
可眼下他释放的气息，绝对有四重境的水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师兄啊，这仙界浩瀚广袤，光怪陆离，你不会为以为自己是真罗观观主，就能知晓仙界一切事了吧？”
孙无边一脸阴恻恻的笑容：“对那些真正的强大人物来说，连破两境只是举手之劳……”
听到这里，叶无为脸色大变，咀嚼着“强大之人”四个字，心里也诞生一个猜想。
“你……难道加入了普度众生？”
作为仙界最有名的“邪教组织”，普度众生目前的状态处于人人喊打。
可即便如此的前提下。
普度众生依旧没有被消灭。
反而……时不时有新人加入，日益壮大。
便是因为……普度众生内部，有着助人直接破境的手段！
正是因为对境界的渴望。
才使得许多人冒着天下之不韪的风险加入。
眼下孙无边忽然的连续破境。
岂不是和传闻中一模一样？
“哈哈！师兄，你的联想能力果然很丰富，不过还真被你猜对了，我加入了普度众生，而拿下真罗观观主之位，便是我正式加入组织的敲门砖。”
说到这里，孙无边的身上忽然飘出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
那法则之力落在叶无为身上，“咔咔咔”的声音中，叶无为全身骨头发出摩擦的声音。
他的眼球凸出，面部遍布着青筋，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迫。
鲜血也从他的眼睛、耳朵、鼻孔……七窍之中疯狂流出。
“呕！”
到最后，他更是张开嘴巴突出大口鲜血，尽是一个照面，就受了重伤！
叶无为也惊恐的意识到。
破境之后的孙无边，实力太过强大，与他已经不在一个次元。
他甚至连与孙无边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使用，不要负隅顽抗了，乖乖把观主令交给我吧。”
孙无边漫不经心的伸出手来。
观主令，如同帝王玉玺，象征着独一无二的权利。
此外还有另一个用途。
就是操控真罗观内的护观大阵！
若孙无边夺得观主令，不仅能得到无上权利。
更能随意操控护观大阵，决定观内成员生死！
叶无为目眦尽裂：“我若不交呢？”
孙无边脸色蓦地一冷：“那我便只能杀死师兄你了！”
“不，你不敢！”
叶无为拼尽力气低吼：“若你能动手，早就这么做了！何须说这么多废话，浪费这么多时间……你没有直接杀死我，便是因为观主令还在我手上，若我死了，护观大阵会将你锁定为敌人，无间断的攻击你！——融入回天罗阵之后，护观大阵已经属于三级大阵范畴！哪怕你是四重玄仙，也定然挡不住护观大阵的袭杀！”
“哈哈！不愧是师兄，如此危机之中，仍能冷静审视局势呢。”
孙无边笑着鼓掌，但脸上仍然写满嘲弄：“可是师兄，你觉得普度众生能让我连续破境，又怎会不给我一点逃生的手段？”
叶无为一颗心沉入谷底，但还是咬牙道：“那就来看看是你的逃跑手段厉害，还是护观大阵厉害！”
“师兄，你确定要赌吗？若我真的被逼到得用逃生手段，在这之前，我会先把你以及真罗观内所有人杀掉！这护观大阵会攻击我，但不代表着会保护你和所有人！”
孙无边的表情变得狷狂，叶无为的心惊慌到极点。
普度众生的人，在仙界可谓臭名昭著，就像是凡间的恐怖分子。
已经加入普度众生的情况下，孙无边也必然成为“邪教疯子”，若是真做这种鱼死网破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叶无为不敢赌下去。
赌赢了。
他最多是让孙无边掉层皮而已。
而若赌输了。
整个真罗观内的所有人，可能都会被孙无边屠掉！
这失败的代价太大。
叶无为承受不起。
真罗观也承受不起！
“孙无边，你到底想怎样？”
叶无为忍着恐惧，尽可能让脸色保持平和。
“师兄，我说了，你必须把观主令给我。”
孙无边面无表情。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叶无为断然摇头。
若他手持令牌，孙无边投鼠忌器，他仍然有一线生机。
若观主令给了孙无边。
他一点底牌都没有了。
和粘板上的鱼肉没区别。
自然必死无疑！
尽管恐惧。
但叶无为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孙无边眯起眼睛，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退后一步：你找来屠行天等人，当众宣布把观主之位给我，我事后让你保留观主令，但你也必须听我命令行事……”
这不是拿我当傀儡？
叶无为心中暗恼，但也知道，他眼下没资格谈条件，只能尽可能的稳住孙无边，免得他做疯狂之事，毁掉整个真罗观基业。
“孙无边，如此交易到可达成……”
叶无为故意沉思片刻，方才开口。
“那就喊他们来吧。”
孙无边说着，高声传音。
一段时间后。
屠行天等高层尽数出现在观主府外。
随着大门打开。
众人进入大厅，发现孙无边和叶无为均在后，都是脸色微变，不明所以。
叶无为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众人看到他的表情，又看看孙无边，但因为后者境界较高，且有意隐瞒气息。
所有人仍然看不穿真相。
“师兄，你还在等什么？”
这时，孙无边阴恻恻的提醒一句。
叶无为咬牙道：“各位听令，从今日起，我叶无为不再担任观主之位，由孙无边取代……”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所有高层的表情都如同见鬼。
“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
屠行天更是愤怒质问。
明明不久前才把楚惊立为继承人。
可今日却把楚惊的死对头孙无边设为观主？
这岂不是不给楚惊活路。
自己打自己的脸？
叶无为满头大汗道：“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还请各位能够接受。”
诸多高层缄默不言。
他们猜测，叶无为多半是有把柄被孙无边抓住了。
可孙无边若真有叶无为的把柄。
为何当年不要挟，非得等到今日？
“好了各位，请退下吧。”
叶无为立刻说道。
让孙无边这么个不安因素和屠行天等人待在一起。
他心里非常不安。
屠行天还想说什么，叶无为脸色一沉：“就算我不再担任观主之位，但好歹也是副观主，你们要抗拒我的命令？”
屠行天见状只能作罢，跺跺脚走了。
其余高层纷纷离去后。
孙无边这才鼓掌起来：“师兄，你的演技可真好，他们只怕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其中原委，估计都郁闷着呢。”
叶无为不发一言，心乱如麻。
孙无边则阴恻恻笑道：“师兄，其实你应该为真罗观感到高兴才对，我的实力这么强劲，干掉薛宙和欧阳贵都不是问题，要不了多久，真罗观就可以一统清南山区域。如此成就，连历代师祖都无法做到，我却做到，可见我将来注定是要成为真罗观第一人的……”
叶无为内心窝火，忍不住嘲讽道：“如果清南山的霸权，需要给邪教做狗才能完成，我宁可不要……”
“师兄，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现在毕竟是观主了，若我生气，观内可能会有大清洗哦。”
孙无边露出残忍的笑容，叶无为感到不寒而栗。
同时，他心里也冒出一个无比恐惧的想法。
如今孙无边强行篡位成功。
他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大势已去，如同傀儡。
若此时楚惊回归真罗观，将会怎么办？
他靠着观主令牌，是否还能唬住孙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