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桌上还放着昨天姐姐拿回来的文件,我接过仔细看了翻阅了一遍,发现这几对亲生父母都是普通人家,家里还有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做小生意的,家里更是养了三个孩子。
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我将文件放回了袋子里。
果然如我预料的那样。
那个年代抛弃女婴,无非就是不想要了。
否则这么多年的时间,怎么会毫无音信。
看着这几个家庭都有了别的孩子,我的心情五味杂陈。
如果这些人中,有我的亲生父母,大概也是从没有想过找我。
与其回到那样的家庭,倒不如不找。
我思绪纷飞,连吃早餐都没了胃口,在阿姨的劝导下,才勉强吃了一碗粥。
刚放下勺子,门外传来脚步声,闻则远的助理走进了大厅,朝餐厅这边走过来。
我起身,“出什么事了吗?”
助理站定脚步,“夫人,早上好。”
助理打完招呼,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交给我。
“这是新项目的合同,需要您签字过目。”
当初我和闻则远结婚,闻则远就做了财产公证,将他手里的资产,全都转移到了我的名下,其中有房子车子,还有银行卡所有的存款,甚至闻氏集团的股份。
所以每次有重大项目,都需要我签字过目。
我接过文件,当看到上面的‘恒荣地产’,我脸色瞬间一沉。
“恒荣?你们要和恒荣做项目?”
“是的夫人,闻总他……”助理斟字酌句,“和程先生开发京郊的一块地,和恒荣一起合作,说是不出半年就能让恒荣走出信用危机,解除动荡局面。”
我捏着笔的手一紧。
这样的做法,无异于用闻氏的资金,将恒荣地产从水深火热里捞出来,我记得京郊这块地也是闻氏的资产,本来用作储备不动产,没想到闻则远居然拿出来给程商言铺路。
不愧是亲生父子。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一幕,我这个外人,仿佛一场笑话。
我强忍着内心翻滚的愤怒和委屈,将文件递还给了助理,“这么大的事,让你们闻总回来找我。”
这段时间闻则远很少回来,助理应该也看出了端倪,一脸为难,看我脸色不虞,助理还是离开了。
这两天我姐一直在北城见那几对父母,每次见回来,都唉声叹息,长吁短叹。
有次我跟我姐出门,约在一家咖啡厅,我坐在旁边的位置,来了一对长相普通的父母,一看到我的照片,就一口咬定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说什么都要让我认祖归宗,还说等我回来,就让我给弟弟买房买车,我弟弟准备结婚了,我哥哥的小孩也要出生了,让我给哥哥再送一套房。
我姐听得一愣一愣的,赶走了这对父母。
我坐在一旁,听得好气又好笑。
先不说他们要我认祖归宗,给哥哥弟弟买房买车,光是长相,怎么也不像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姐气得不轻。
“这对王八蛋,虽说你不可能是他们的女儿,他们这样对自己女儿,也太畜生了,扔掉了女儿亏欠这么多年,不想着补偿就算了,居然还让女儿买房买车,要不要脸?当初秦始皇修长城,怎么不用他们的脸皮呢?恐龙灭绝了长城都不倒!”
我被我姐的这一番话逗笑了,“姐,消消气,我这个女儿都不气,你就更不要生气了。”
我姐怀疑人生了,拉过我的手,“柔柔,这几对父母我都看过了,别的不说,长相就不可能是你父母,看来寻亲组织都没找到你亲生父母。”
“姐,你也说了,网络这么发达,他们想找我,早就找到了,可能他们就根本不想要我。”
“说什么傻话,我要是有这么聪明美丽的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不可能不想找回。”我姐还是坚持,“那块平安锁这么漂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东西,到时候我让人找找这个平安锁的出处,说不定能找到。”
我带我姐回了北京庄园,已经是傍晚,阿姨做好了饭,我姐囫囵吞枣吃完,就去讲电话了,我无奈一笑,继续慢条斯理吃晚饭。
吃到一半,男人回来了,我瞬间胃口全无,起身要走。
闻则远拉住我手,将我拽入怀里,“柔柔,你还在生我的气?”
阿姨很识趣都散开,餐厅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人。
我挣脱了他的手,“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你跟莫凌天和程商言,蛇鼠一窝,你从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生什么气?”
闻则远眼神滑过一抹痛,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只是说,“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么,我一定会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交代。”
我讽刺地笑出声,“你给我的交代,就是给恒荣铺路,让动荡的恒荣彻底恢复繁荣?”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心灰意冷,甩开他的手就要走,闻则远又拉住我另一只手,“柔柔!”
“别碰我!”我挣扎想甩开,闻则远想跟我说些什么,我听不进去,被他拽进怀里,我拼命用拳头打他,他一动不动,任由我发泄,我泪流满面,渐渐累了,将脸埋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能梦到我的两个孩子,我每天都活在痛苦和煎熬,他却帮助杀害我的孩子的凶手。
“不要哭,签了字,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男人的低哑声语,在我耳朵里,只觉得讽刺。
我累了。
“签字可以,连同离婚协议,也一起签字,”
闻则远身体一僵,沉痛的眼神凝视着我,“柔柔,不要这样。”
我偏过头,躲避他的视线,“你不签字,就休想我在项目文件上签字。”
“……”
男人的呼吸很重,仿佛酝酿着巨大的悲伤,许久,我才听到他艰难地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答应你。”
我在离婚协议和项目合同上签了字,亲眼看着男人也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助理收起离婚协议,动作匆忙,手里的钢笔掉在地上,那支钢笔是玻璃材质,掉在地上一下子就碎了。
我的心好似也碎了。
我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我知道闻则远此刻在看着我,我不敢回头看他的眼神,我对他的折磨,何尝不是在折磨我自己。
心痛得无法呼吸,我紧紧抓着被单,任由眼泪打湿一片枕头。
我姐似乎听到了动静,来到我房间,将我搂入怀里。
“柔柔……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