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他也是极为聪明的,不会像一个大吼大叫的失智疯子,而是披着沉默的外衣,静静地等待着放松了警惕的猎物靠前,再伺机撕碎。
郑曲尺踢起裙边拎住,再蹲了下来。
两人平视,她手掌撑着下巴:“宇文晟,以前我总担心你会关我小黑屋,没想到最后却是我将你关进了小黑屋里,你说,这世间的事情是不是很神奇?”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一双幽冶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眨不眨,十分瘆人。
面对一个不会回应自己的谈话对象,郑曲尺问完这一句话后,就了然无趣了。
“你饿了吗?”
她低声轻喃道。
“饿”这个字眼,仿佛触动了宇文晟的某条敏感神经,他微微侧过身子,苍白的皮肤上一瞬间浮现出一条条蜿蜒的黑色线条,甚至它们还在游动,像是黑蛇一般弯曲、交错、蠕动,令人看了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他的瞳孔也失去了任何亮度,它甚至折射不出任何的光,只剩一片暗沉沉的黑,沥青一般粘稠无声流动。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方才那一副蛇蝎美人的静态油画感,而是像要吃人的怪物一样狰狞可怖,随时会择人而噬。
但他这副真实丑陋的模样,却并不让郑曲尺意外。
每次蛊毒发作,他都会变成这样,他会被一种极端的仇恨与其它负面情绪所操纵,会想要杀光所有在他眼前活着的生物。
哐啷哐啷——他愤怒且阴狠的攥动着铁杆,他想突破樊笼,但却又被两条又粗又沉的链子锁定在一定范围之内。
但这样惊心动魄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他嗅到了熟悉的烟味,那是一种能让人神智涣散,逐渐脱力的迷烟,最终他颓然软倒在了地上。
郑曲尺则戴上了打湿的口罩,眼见差不多了,她才熟头熟脑的打开笼子,钻了进去。
这时她手上正端着一碗东西,见他睫毛翕动,似在抵挡这一股不受控的昏昏睡意,双唇抿紧成一条直线,不愿意堕落入黑暗当中。
她一手端碗,一根手指野蛮地撬开了他闭合的嘴,然后将碗中液体喂了进去。
一小半碗浑浊的汤水很快见底,当她正准备撤离时,不想这时宇文晟忽然醒来,并一口狠狠咬住她的手指。
嘶——
郑曲尺眉心皱紧,却忍着没动,而是静静地观察着他。
她见宇文晟吮吸着她手指沁出的血,血腥味逐渐冲散了之前喂入口中的异味,他顿时贪婪地舔舐着,像头兽……
为什么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他醒来没有
是神木梦用太少了,还是它只能达到这种程度?
“宇文晟,现在我很需要你,你醒过来好不好?”
她双唇因疼痛感的剧烈而轻轻颤动,声音很是失望,可她没发现,那啮咬她手指的力道越来越轻,而是变成了一种慢慢忍痒的磨……
一个力道将她拽拉下来,她仰躺在地上,惊愕抬头,只见一道强大又危险的阴影覆盖在了她的头顶。
“……好。”
郑曲尺怔然失神。
一声低哑久违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同时然,温热的毛绒感慢慢落下,轻轻地蹭在她的颈耳间。
这种奇异又陌生的触感撩动了她薄弱的防线,她全身紧绷。
“你、你又想咬我?”
她以为他想咬她的脖子,就跟吸血鬼似的。
“呵呵……”
轻轻的笑声,他道:“是啊……”
然后,他就“咬”在了她的唇上。
几秒后,啪——
——
巨鹿国
陌野刚灌了一碗苦汤药,仆役将药碗端走后,便听到属下来报。
“你说北渊军在乌堡界壕前撤军而逃?”
陌野瞬间就来了精神。
“是,听闻是因为邺国制造了一种堪比天雷的神秘武器,威力惊人,北渊军无力抵抗,这才放弃了进攻。”
陌野听完后站了起身,眼眸眯起:“呵,爷倒想看看威力究竟有多大了。”
属下无法确切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缄默。
陌野又道:“如今各国都在密切的关注着邺国那边的情况,如此北渊国出手,首战却落得这么个无脸的下场,想必也不会就此罢休,届时肯定会有一场大战爆发。”
“你说说看,邺国这几年的改变大不大?”
属下终于找回声音:“大。”
“是啊,那它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陌野笑道。
属下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是从……郑曲尺出现之后吧。”
可陌野却有另一番看法:“不,是从宇文晟那里开始的,近来有不少传言,说宇文晟根本没死,却不知这股风究竟是从哪里吹来的呢?”
“属下不知。”
“倘若宇文晟没死……那这下可就好玩了。”陌野咧开嘴角,阴毒又冷然的笑了。
天下这盘棋,或许又将重新洗盘再来了,曾经的失衡又变得微妙平衡起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于巨鹿国而言。
——
北渊国
蒲甲狄一路飙火横冲直闯来到了一座庭院,只见门口的守卫正准备动手,却被里面的声音喊停了下来。
“让他进来。”
守卫当即让开:“是。”
蒲甲狄怒气冲冲推开门,先声夺人:“侯飞擎,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将这一次乌堡的指挥权交由我,敢情你是拿我当傻子,是不是?!”
侯飞擎正在逗鸟,他转过身:“蒲兄,何事如此大火气?”
“你别给老子装傻,乌堡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你先前分明说时机成熟,可以放心大胆的进攻了,可为何却没有将敌方的情况透露清楚?”
侯飞擎闻言长叹一声:“不是我老侯不讲清楚,而是我也是对此一无所知啊,要不然我岂能让你就这样去了?”
“呵,你不知,你不知道为何你不去?”他一巴掌拍在桌上。
侯飞擎面不改色:“自然是因为……你想抢功,那我便成全了你,哪成想,你志得意满而去,却吃了个败战归来。”
蒲甲狄涨红了脸:“侯飞擎,你并无亲自经历,便不知道那玩意儿有多吓人,你只怕去了,也会如老子一般撤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