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长安城中的百姓有的还在睡梦中,颠三倒四,坐着某些不切合实际的春梦。
长安府的三班衙役,已经护送着他们那位,长得不怎么好看的府尹老爷上了马车。
随行的还有,长安府衙最为年长,甲子年岁的仵作。
雁鸣湖畔出了命案,对于长安府而言,长安城中百姓众多。
来往客商,更是数不胜数,再加之到了晚上,更是鱼龙混杂。
所以平日里,死上那么几个人,并不算多稀奇的事情。
反正只要民不来告,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去给自己找忒多的麻烦。
民不告,官不举嘛!
但来报官的不是普通人,是那位昨天才回到都城长安,备受陛下宠爱的四公主的侍女。
朱紫的门房,贵人的婢女,在长安都是不能惹的存在。
作为长安令尹的上官扬羽自然不敢掉易清心,出身贫寒却做到了都城令尹的上官扬羽,总是站在胜利者那边。
原本上官扬羽是站在现王后那边,但是这位在民间威望极高的四公主回来了。
况且陛下春秋鼎盛,这唐国的王位归属,自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从四公主殿下,那侍女前来报官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上官扬羽已经陷入了一场王位争夺的漩涡之中。
马车内,上官扬羽那一双三角眼满是精光,却也想不出来,该怎么破局。
四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刚到长安还没十二个时辰,就被人刺杀了。
若公主的救命恩人死了还好,到时候最多就是,长安府衙又一桩悬案,他最多也就是失察之罪。
依旧还能如往常一般,在很多个鸡蛋上跳舞,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
但关键在于,四公主的救命恩人,还好好的活着,刺客却死了。
这可真的是要了老命,谁下的手这不是一清二楚吗?
无非就是自导自演,或是现王后那一系的忠臣,私底下下的手。
上官扬羽长得不怎么好看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无奈,“铁心,要不你现在给我一棍子,我晕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驾着马车,将三班衙役远远地甩在后面的铁心,皱眉道:“老爷,现在您用这一招估计不行了,平日里最多就是贵人的下属。”
“这一次可是四公主的亲信侍女,老爷您还是准备好断案吧!”
唐国律法对待官员向来温和,他们这位府尹之前用这种手段,躲过了很多麻烦事情。
但是这一次估计也躲不过去,常在河边走,终究还是湿了鞋。
上官扬羽叹气道:“嘿,真是不省心,天天都是麻烦事,还不如外放出去当个郡守。”
他不挑地方,清河郡那地方就挺好,油水也大。
铁心满是错愕的说道:“老爷,外放郡守需要钱啊!”
“您那边都不站,又没钱疏通吏部天官的关系,怎么可能外放当郡守。”
破门的县令,抄家的令尹,牧守王土的郡守。
没钱,还不站队,他们这位大人,估计得在长安令尹这个位置上,干到致仕了。
提起这个,上官扬羽的脸色直接耷拉下去,吏部天官要价太高。
至于站队,那是不可能站队,站了队就很难,囫囵的走出朝堂了。
“驾!”
铁心再一次挥动了马鞭,键马吃痛之下,甩着蹄子朝着雁鸣湖的方向奔去。
幸亏是清晨时分,路上行人不多,巡城的御史还在喝茶,恐怕又该告他们老爷一状了。
纵马车招摇过市,有失朝廷的体统,少说也得罚俸三个月。
一路的颠簸,差一点就把后面,那辆老旧马车内的老仵作,给晃悠散架了。
可人老成精,在长安府衙,当了四十多年仵作的老人,知道这一次是碰上大事了。
四十多年以来,什么样的离奇死法他没有见过,反正大部分都是自杀。
自杀是个好死法,没有案犯,不用发海捕文书,也不用抓人。
大人们也乐得于此,三年的京察,又能够平安无事的渡过。
在老人眼中,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落袋为安方为真。
要不是看在上官扬羽的五十两银子上,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去。
天家的事情,是他们这些人能掺和进去的吗?
“小宋啊!”
“这一次去了,你可得小心些,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破旧马车内,那个少年,无奈道:“二大爷,你为啥非要我,继承这个仵作的一职呢?”
老人,也就是小宋的二大爷,笑呵呵的说道:“因为伱小子,心思坏啊!”
“好人命不长,也吃不了这一晚饭,好人当仵作,一个不小心,吃饭的家伙都没有了。”
仵作,父子传承,要不是他那几个儿孙太不成器,也不会轮到这小子。
但好在总归还是,肥水不留外人田,衙门里有人,好办事啊!
你去牢房探望,不也得给老头送银子吗?
想要在里面吃肉喝酒,你不大把的使银子,就等着吃下水吧!
二大爷活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发现,大唐跟世间诸国,有什么区别。
硬要说有区别,那大概就是,世间诸国头顶上,还有个西陵神殿吧!
越是往雁鸣湖方向,街道上的百姓,来往的商旅就是越发的稀少。
整座雁鸣山,再加上雁鸣湖,早就成了四公主的别院,现在又被赠与了四公主的救命恩人。
三班衙役们,早上吃的朝食,差一点都吐了出来。
铁捕头也真是的,自己坐上了马车,可怜兄弟们,还要跟着跑。
不久后,雁鸣湖已到。
铁心停下马车,将马车内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的上官扬羽请了下来。
上官扬羽看着磅礴大气,又不失典雅的别院,说道:“倒是好生气派。”
走下马车的时候,若非铁心搀扶,恐怕上官扬羽,恐怕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了。
身穿甲胄的护卫,目无表情的看着这位,大唐有史以来,最丑的一任长安令尹。
早已等候多时的青荷,说道:“上官大人,公主殿下与陈先生,已经恭候上官大人的大架多时了。”
上官扬羽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属下,岂可让公主殿下,久等呢?”
要是被有心人,告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又该被罚多少各月的俸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