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住进慕伊宁的公寓时正值深秋,失忆治了一月未见效果,派去寻她父母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某日,医院突然传来消息,说温浅失踪了,众人寻了一天,最后是慕伊宁找到的她,发现她时,她正蹲在自己的公寓门口,狼狈至极。
后来,后来······
多事总是秋,这是温浅住进慕伊宁的公寓后最大的感觉,尤其是秋末初冬时。
一日,温浅打扫完房间,正窝在阳台的藤椅中画着阴雨天的花园,刚大致的勾勒了下线条,就听见轻柔的敲门声。
温浅放下笔,浅笑着走过去开门,一抬头,便撞进一双清透的黑眸之中。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的午餐不合胃口吗?”温浅有些意外,不由得问道。
慕伊宁换好鞋子,径直走向沙发:“没,下午要去参加个宴会,没什么需要特别处理的工作就提前回来了。”
慕伊宁接过温浅手里温热的牛奶,喝上一口,又继续说道:“可以带家属,你和我一起去呗?”
温浅一愣:“我可以吗?”
“嗯。”慕伊宁点头。
······
温浅今天似乎格外的开心,慕伊宁午睡刚醒便被拉着做造型,乖巧的坐着任其摆弄。
时间一分分快速流逝,外面的天空也越发黑沉的吓人,似在酝酿一场风暴。
两人到会场时,只看到了满眼乌泱泱的人群,但在宽大的会场里竟丝毫不显拥挤。
听着周围人的交谈,温浅身处其中略显局促不适,慕伊宁不知何时离去,回来时手上端着一小盘蛋糕和一杯柳橙汁。
“先吃点东西吧,宴会还要持续很久。”
温浅咬了一口蛋糕上的奶油,丝丝香甜溢出舌尖,夹杂着草莓的香,只一口,便消去了她心中的慌乱。
慕伊宁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未有言语,递过手中的柳橙汁:“喝点果汁,不然会腻。”
温浅低低应了一声,喝了几口,口腔里甜腻的味道渐渐淡去,才觉舒服些许。
窗外大风呼嚎,枝丫被吹得随风飘起,树叶一片片脱离身躯。
好似,高潮迭起。
程建岳走上幕布前的高台,几月未见,似乎苍老了些,往日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如今也增添了几抹银白,开口的气势却不减。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今晚的宴会,程氏举办这次宴会主要是宣布一件事。”
今晚到场的,除了程氏的员工,还有内部人员,以及投资方,合作方,以及他们的家眷。
人群中,慕伊宁一眼便看见了沈烨,与此同时,沈烨也看见了她。
“山以其厚重,历经沧桑而雄浑;海以之博大,容纳百川而浩瀚。”
“程氏创立至今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从当初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到今天的上市集团,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每一次的成长我都欣慰至极。”
······
慕伊宁看向高台上的男人,目光淡漠。
程建岳声音一顿,视线找到台下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目光暗了暗。
“几月前,为了公司的长久发展,我将我的女儿派往了国外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学习,如今已学成归来,准备为程氏注入新鲜血液。”
“即日起,进程氏任······总经理一职,公司所有事务,由她全权负责。”
“之前的总经理改为副经理。”
台下哗然,议论纷纷。
慕伊宁静静听着,神情不变,她早知道,程建岳让她进公司是在为程雨的到来铺路,让她进来后能够顺利地融入公司,还真是父爱无边。
温浅看着人群中的慕伊宁,眸光闪烁不定。
她的周围,人群巧妙的隐藏着自己的眼睛,但余光却肆意的在她身上扫视,带着无言的奚落、嘲讽、讥笑、同情和怜悯。
人比花娇,命比纸薄,此类人无福无寿,最是红颜薄命。
温浅静静地看着,因为程建岳和程雨的到来而涌动的人群将那少女渐渐挤入角落的阴影中,她依旧站的笔直,那么美丽,却没有人再望一眼,再也没有。
音乐响起,她的视线不过离开一瞬,再回来时却见那少女不知被谁用红酒从头顶浇下,液体滑下白皙的脖颈,走过精致的锁骨,消失在黑色的衣裙中。
她看见,有人和她一样在注视着那角落的身影,是一个相貌极佳的男子,是一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终于,温浅还是越过了人群,走向那个少女,伸出手,抓住了她。
“我们回家。”
慕伊宁站在黑暗中,看着她,来不及收起的是眸中模糊的疏离和猜忌。
蓦地,她笑了,姿态柔软的由她牵着手,抬头时,眼底却是一片,小心翼翼的冷漠和尖锐。
温浅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默默的牵着她一步步向外走去。
门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雨,那么用力,没有带伞的两人淋着雨走在马路边。
回到公寓,温浅拿来毛巾,温柔的擦拭着慕伊宁湿漉漉的长发,醉人的酒香弥散在空气中。
“浅浅,你生气了?”
温浅淡淡回应:“真笨,被人泼红酒了,都不知道反抗吗?”
慕伊宁眼眸轻闭,神情恬淡。
她看见了,人群中,是程雨,她一脸冷漠的端着红酒向她走来,脸上成熟的妆容满是愤怒和冷漠。
洗过澡,窗外雨势渐小,各怀心事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旧时明月登西楼,望断长江天际愁,相遇是场预谋,分别总在多事之秋。
慕伊宁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下雨天,每到这个时候,总是没来由的心慌,惊惧,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直在下雨的缘故,总是时不时的头疼,然后脑海里就会闪现出一些陌生的画面。
感觉很熟悉,像是亲身经过的一样,却是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想着想着,困意袭来,慕伊宁缓缓闭上了眼眸。
我曾在人生最枯竭处等待着
宿命的转身
残破的星,虚空中塌陷
我与时间对坐的这些年
看了一轮又一轮的月圆
我曾以为生命当如泉涌
执着且热烈
在最贫瘠的时刻,枯木逢春
破除蒙昧的虚言
向死而生,飞蛾扑火尚且热烈
可死亡是一轮未尽的圆
我却总在不圆满处求一个圆满
一切始于起点,终于起点
那圆了又缺的月与人间
何谓圆满,它一直在最枯竭处等待着
在张力最高处等待着,我的发觉
我也想拥有飞蛾扑火的自由,即使一刹热烈,宛如刹那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