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睫毛轻轻颤动，没有睁眼，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是怎样的波涛汹涌，但从起伏的心口来看，她在忍耐。
墨修衍没再开口，等她调整好情绪。
大概过了半分钟。
她坐直起来，暗哑的嗓音有些难受的在喉咙里挤动，“你真的很想知道？”
“宋振华是我表舅爷，他对我来说是亲戚更是亲人，我不会允许你做伤害他的事，但也不希望你因为他有什么误会。”
如果能解开，最好。
解不开，至少心中有数。
墨修衍是这么以为的，只是等真相真的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事故的预判远远不够。
“那你听我说完，不能戴有色眼镜看待这件事。”
云浅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抬头。
明亮的眸子在灯光下仿佛闪着细碎的钻石。
“当年云家那场火灾，你表舅爷，也就是宋振华是唯一的知情人，有人看到事发前他从我家出来。”
墨修衍眉梢猝然拧了起来，“你怎么确定？”
“我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
云浅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看不出是讽刺还是其他，“他明明可以选择在第一时间报警，但他没有，他只是默默的离开了，先不说火灾和他有没有关系，墨总觉得……他欠不欠我一句道歉？”
云家当年那场火灾染红了半边天，整个京城为之哗然，无数相关部门配合调查，得到的结果都证明是意外，用电不当引起的着火。
不管宋振华是有心还是无意，凭他的地位，即便真做了什么，把一切抹除干净也不是什么难事。
墨修衍沉默了好一会儿，深邃的眸光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她已经长大。
已经能背负太多秘密。
墨修衍抬起手，触碰到她脊背的那一刻，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在颤抖，好像刚才那些话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他动作轻柔地顺了两下，好似安抚。
“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交给警方？”
宋家虽然有权有势，但当时的境况已经把云家推向风口浪尖，如果当真有隐情，多的是人挖掘。
云浅低着眸，声音很淡，“那段录像只能证明他曾经去过云家，又定不了罪，有什么用。”
她明显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抬头。
“所以我一定要见到他，问清楚为什么。”
停顿片刻，她补充完后半句，“别拦我墨修衍，如果你确定不让我找到他，我们，就只能这样了。”
这样。
是怎样？
她没说。
但实际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现在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云浅一手制造出来的。
墨修衍如果想拦，也并不是真的拦不住。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脸蛋，目光深不可测。
“我一直在等着你跟我坦白，但似乎是等不到了。”
事到如今，她的话依旧半遮半掩。
也许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但一定不是全部。
墨修衍松开她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居高临下道：“你说宋振华欠你一个道歉，欠你一个解释，你现在把老底都给他掀了，他一定知道你的用意，那我们就一起拭目以待。”
他没有帮她，也没有要帮的打算。
但任由外面的新闻满天飞，已经是莫大的纵容。
云浅深呼吸一口气，沉声：“你走吧，不想看见你。”
“不跟我一起？”
“一起什么？”
她哼笑，“墨总不会以为我还有心情跟你打炮吧？麻烦你跑一趟了，今天不约。”
墨修衍眸子半眯了眯，“你觉得我过来只为了跟你做嗳？”
“为了什么都行，我不去你家。”
“可以。”
他沉声，“过了今天，我不会再来哄你。”
“墨总的哄未免也太容易了点，可我这个人虽然没有底线，却有原则，我努力那么久总要验收一下成果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宋振华必须要见。
跟他回去，他不让她见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转身离开。
关门声响起。
客厅就这么突然安静下来。
云浅坐在沙发上，家居服要散不散，浑身仿佛还充斥着被抚摸过的余悸，可心口却像空了一个大洞，狂风不止。
坚持一下，一切真的会结束吗？
会的吧。
就快要结束了。
——
翌日一早，云浅接到闵烟的电话，驱车前往公司开了一个早会。
来都来了就没必要再躲，索性去人事部销了假正常上班。
“云总。”
闵烟推门进来，转身把办公室反锁。
“我委托的侦探在X国发现了宋振华，不过他只出现了一下就又不见了，目前没有要回国的迹象。”
她把手里的平板递过来，照片很模糊，隐约可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穿着中山装，面容温和慈祥。
云浅眸光一冷，嗤笑。
“装得再人模狗样又有什么用？”
闵烟略微有些担忧，“他虽然已经露了面，但会不会不回国？”
“不回正好啊。”
云浅把平板倒扣在桌面上，纤长的手指敲出两声节奏，红唇微扬，“只要确定他的位置就行，他不回来，我可以去找他。”
“小姐……”
闵烟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说不出。
“让人盯好了，如果再有两天他不回来，你直接帮我订机票。”顿了顿，她又道：“不用特意告诉夫人了。”
“是，我知道了。”
闵烟出去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再次响起。
前台拿着一个包裹过来，恭敬道：“云总监，前台收到一个您的快递。”
云浅疑惑地看了一眼，“我的？”
“是的。”
“先放那儿吧，晚点我看看，谢谢。”
等她处理完手里的工作想起这个包裹时，时间已经走向晚上七点。
云浅起身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找出美工刀，打开包装后慵懒地走到窗边，城市盛景和她的倒影映衬在玻璃上，莫名有种两相呼应的和谐感。
她沉了口气，目光看向手里的东西。
录音笔？
刚按下开关，里面哭声乍起，“救命……求求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