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外求生

李恩义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大概是说话说累了,威逼利诱苦苦哀求,皆无用,自己又爬不上去,折腾了许久,乏了累了,认命一躺。

这一睡,一直睡到日头偏西,睡眠竟出奇的好,也没做梦。

老话说的好,一顿吃头猪不如一觉呼。

李恩义这一觉睡的好,身上的疼都缓解许多。

七号几乎在同时睁眼,直挺挺的坐起身。

李恩义又是被一吓。斜看她一眼,也没说话。之前嘴都说干了,她理都不理,跟死了一样。他也想过了,真不行,朝她后脑勺来一下。不是他心狠,他一个正常人能被疯子玩死?不能!

女孩子坐起后,转过脸看她,目光灼灼,“好饿啊好饿。”

李恩义懵了下,饿了跟他说什么?敢情是将他当成娘了?他也没奶啊!

“要不,你先把我弄上去?”他试探着说。

女孩捉住他的胳膊,将他往身上一架,十指成爪,扣住泥土,只两三下功夫,敏捷的爬了上去。

李恩义还是第一次被人背,感觉有些微妙。略一回味,跟骑马差不多,呸一声,看向女孩。

女孩已将他放下,仍是猫一般的坐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这让他有种他要是不弄出点吃的喂饱她,她就会一口将他吞下的错觉。

“饿了?”

女孩不住点头。

李恩义心道,这会倒听懂人话了。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叫什么?”他试探着又问。

女孩显出不耐烦,皱了皱鼻子,猫科动物发动攻击的前兆。

“好饿啊好饿。”

李恩义不敢再惹她,“等等啊,我想想,想想。”转头一看,瞅见死掉的狼,这不是现成的肉吗?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吃过狼肉呢!

杨老三也不知醒了多久,捏着嗓子喊:“弟弟?弟弟?你从坑里出来了吗?”

李恩义过去看狼,站到坑边,叉腰问:“你管谁叫弟弟呢?”

杨老三见着他,一脸讨好,又瞄到长发盖脸的女孩,吓得又是一哆嗦,“哥!我亲哥!您能让嫂子站开一点吗?我怕……”

李恩义踹一脚土下去,“再胡说八道埋了你!”

七号转头就去拿铲子往里铲土,杨老三吓得哭爹喊娘。

李恩义十分意外,他没想到女孩这么听他的话,又或者说,她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将他的话听进去?真有奶就是娘了?呸!是爹!爹!

如此一想,李恩义的心情又微妙了起来。

杨老三又哭又叫吵得很,李恩义说:“算了,别埋了。”

女孩果然停了手,直直的看着他。

李恩义一下子就被取悦到了,谁人都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尤其是被区别对待的时候,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人人巴结讨好的大内第一总管——李公公!

杨老三虽然年纪最大,有十岁了,可毕竟还是个孩子,被拉上来后,哭成了花猫。

李恩义懒得照顾他的情绪,直问:“饿不饿?”

老杨三从昨晚被绑在这里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又不敢说。闻言只可怜巴巴的看他。

李恩义爽快的一拍他的肩,指了指死狼,“瞧,肉!”

杨老三明白过来,瞬间眉开眼笑,擦了一把鼻涕眼泪,咽了口吐沫,又犯了难:“没锅怎么煮啊?”

李恩义白他一眼,心想,也是个傻的。

作为三人组的智慧担当,李恩义当仁不让,指挥那俩个扛狼的扛狼,拿石铲的拿石铲,一起往附近的小溪走去。

杨老三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去,长的骨瘦嶙峋。李恩义本指派了他扛狼,他连拖带拽,走了十几步,累的直喘粗气。

李恩义嘴里絮絮叨叨的嫌弃,正要过去搭把手。七号小跑过去,只见她抓起一条狼腿,抡圆了一甩,扛在背上。脚步飞快,走出去一段路,见李恩义愣在原地,歪头看向他。

李恩义心里咂摸着,这怪丫头天赋异禀呀。

度过了恐惧期,李恩义那颗属于成年人的心,不由自主的算计起来。

杨老三没有李恩义成人的坏心肠,惊讶的同时,又被吓到了,小声哼唧:“她,她,他果然是个怪物!”

李恩义转头问女孩:“这狼是你打死的?”

七号点头。

李恩义忍住惊讶,又问:“你怎么打死它的?”

七号手里还拿着石铲,闻言,挥起石铲抡了半圈,精准的在李恩义后脑停下。

李恩义白了脸,结巴道:“用嘴说就行了,不必演示。”

七号面上显出脾气,皱眉:“饿了。”

有了七号的体力加持,三人很快到了小溪边。

溪水清澈,李恩义早受不了身上的脏,先坐到岩石上洗了把脸。杨老三捧起溪水就喝。二人相视一笑,都感觉到了畅快。

不经意间瞅见直挺挺站在岸边仍扛着狼,头发挡住整张脸的女孩,二人的心脏都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李恩义朝七号招招手,“你过来……先把狼放下。”

七号站过去。

李恩义犹豫了下,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一根指头。

她的手比预想中的软,骨节也很小,指甲长了些。李恩义掬一把水,在她脸上沾了沾,见她没反应,胆子大了起来,想要撕裂一片衣角,奈何到底人小力气小,面上显出尴尬。正不知所措。七号忽然扯起他的衣摆,兹拉一声,扭过头看他。

脸上厚厚的一层泥灰,眼睛却出奇的明亮。

李恩义对她好奇越浓,笑了笑,接过布片,浸了水,顺着她的头发眉毛鼻子一路擦了起来。

她的皮肤很白,像是上好的羊乳脂。一看就是好人家细细养出来的女儿。

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吗?

脸颊消瘦,骨节突出。李恩义捏着她的手,一时想不明白,这小小的人儿,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耳边传来呜呜的哭声。

李恩义抬头看去,就见杨老三抬着手臂擦眼泪,哭得别提多伤心了。

“你哭什么?”

老杨三哭的更凶:“我看你给她洗脸,就想到了我娘。我娘待我也是这样好。”

李恩义从喉头里吐出一个字:“滚!”

三人随便清洗了遍,临了,李恩义还用布条给女孩绑了个辫子。看着小怪物终于有了点人样,李恩义有种淡淡的成就感,尚不明显。

等到开始处理狼肉,李恩义双臂抱胸站着又犯了难。

现在手里唯一的工具就是石铲。石铲也被女孩过度使用,也快报废了,缺了一大块角,布满裂纹。

李恩义指挥杨老三干活,一条整狼不可能都要,他们没有这本事也没工具收拾,只打算斩下四肢烤了吃。李恩义理论经验丰富,话又多,杨老三脑子不灵光,手还笨,被使唤的团团转。二人轮着干,也只剁下来一条狼腿。

女孩蹲在树丫上看他们,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上去的,更不晓得是怎么上去的。

浓重的腥味顺着山风,四处飘散。

李恩义有些着急:“得快点,我怕血腥味太重会引来别的野兽。”

杨老三一听又哆嗦了,“怎,怎么办?”

咔嚓,石铲彻底废了。

李恩义没办法了,举着狼腿问女孩:“你看,这条腿够咱们三个吃吗?”

女孩身子往下一倒,跟只圆滚滚的小刺猬似的,抱住头脚滚了下来,落了地,当即站起,快速跑到二人跟前,抓起狼腿,指如尖刀,刺啦咔嚓接连几声,三条腿整整齐齐卸了下来。场面凶残。指缝都是碎肉骨渣,指尖滴血。

二人再次被惊呆,情不自禁摸了摸脖子。

杨老三小声道:“哥,要不你再让她将皮给剥了?”

李恩义:“你会,会剥皮吗?就这样,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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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洗的干干净净的狼腿用荷叶包了,夏末秋初,荷叶还是很好找的。

李恩义让杨老三找来干草枯枝,自怀里拿出打火石,点火。

杨老三眼前一亮,“呀!你怎么连打火石都有?我还以为我们要吃生肉。”

李恩义心想,他原本是要离家出走的,带走的可不止这些。不说他差点忘了,他的小包裹还藏在通哥坟头的不远处,等有机会要拿来。又想,他先前还想遵从命运留在铁匠家。铁匠夫妇要是发现家被偷了,他还能有命?!

火烧了起来,李恩义在做吃的方面,很有一手。

想想嘛,他一个伺候人的奴才,若没有一些伺候人的绝活,能得老皇帝欢心?

狼腿烤好,他刚尝了一口,就被女孩抢了去,一会功夫不见了人影。

李恩义叫都没叫住。

接连烤了四个,女孩抢了三个,最后一个他和杨老三分食了,看着女孩意犹未尽的舔嘴,李恩义剩了一些给她,她又高高兴兴的抱着骨头啃了起来。

吃饱喝足,三人挨着火堆睡。

女孩没心没肺,很快睡着。

杨老三忧心忡忡,问李恩义将来的打算,家反正是回不去了,他要是敢回去,他爹这次会拿他喂狼,下次就会将他喂鱼。就是可怜了他那个身体不好的娘,孩子接连被卖,眼睛都快哭瞎了,没了他,再大哭一场,恐怕真会瞎。

李恩义心里是有打算的,他要想报仇雪恨,未来的出路只能在宫里,所以他不能走,只能耐心的等待着人伢子来收小孩。

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一个月内。

要是太久,他就被铁匠夫妻打死了,也没有后来的他了。

只是,这一个月,他们要怎么活下来?这是个大问题。

天亮,耳边传来沙沙声。

李恩义抬了抬头,只瞧见一锹一锹的土往上抛,尘土扬起,洒了他一脸。

呸!呸!

他登时心态就不好了,这干嘛呢?

走过去一看,嚯!好大一个坑!

不是,这丫头怎么就跟坑干上了?

等等,这崭新的铁锹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