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是有礼有节的。
然而谁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被人逼得像农户家里的泼妇一般,拍着大腿哭嚎指责出声。
段月英震惊地回头看向她,怔愣的眼神都快要凝固了。
然而她崇拜叶煦辰就必定站在叶夫人这边,很快就怒火中烧彻底倒戈。
“叶同知怎可如此偏袒江氏?”
她总算想明白过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牌位被毁的人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何丝毫都不伤心难过?”
是的了。
段月英在叶寒峥的身上看不出一丝对哥哥的尊敬和崇拜。
她本以为自己和叶寒峥是同路人,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就是伤心难过,也不会为难无辜之人。”
叶寒峥冷硬的一句话,就将段月英怼得没词儿了。
“叶夫人还想打嫂嫂吗?在明知她是无辜的情况下,也要牵连广泛?”
这话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桀骜不驯的男人微微转过头,阴鸷的眸光疯狂又狠戾。
她敢再怂恿公主把事情闹大,他就不介意把自己和嫂嫂的关系曝光。
到时候,叶家所有人都得死。
叶夫人恨得胸口起伏,却也不敢赌小儿子的疯狂。
最后用力一甩手帕,带着丫鬟婆子就走了。
秋静傻在原地,祠堂都塌了,就这样完事了?
那她怎么办?
谁来救救她啊!
“寒峥,你大哥被人如此无视,难道你就真的不管吗?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怠慢他,还害得他牌位都毁坏了。”
准婆婆走了,段月英也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一手将半块牌位好好抱在怀里,另一手拉了拉桀骜男人的袖子。
一边想要给偶像讨回公道,另一边也是想跟未婚夫亲近一下。
叶寒峥下意识看了嫂嫂一眼,江琯清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说好要帮他解除婚约的,也是时候该她上场了。
“殿下,妾身并未怠慢过夫君。只是夫妻讲究缘分,更在于心神相交。若将不合适的男女硬生生凑成一对,也只能换来一声叹息罢了。”
江琯清抬头看向段月英,自然而然将话接过来。
段月英没好气地瞪着她,当然不能轻易相信她的话。
可是接下来江琯清要说的话,便是有理有据了。
“妾身和夫君虽然自幼定亲,可是年龄差距大,性格和生活轨迹完全不同。夫君是傲然天地间的英雄,而妾身只是闺阁内的弱女子。嫁入叶府之前,妾身连发病之人都未曾见过,更何况突然要面对腐烂生蛆的残尸?所以妾身是真的害怕……”
“够了!什么叫做腐烂生蛆的残尸?如果没有忠烈将军以身护国,敌人早都已经杀入京城来了。还能容你在府里吃喝享乐?你居然嫌弃他身死肉烂?简直忘恩负义!”
段月英松开了叶寒峥的袖子,抱着半块牌位高声质问。
十九公主说得没错。
她是巾帼英雄,在战场杀敌都不在话下,又怎能理解普通女子的恐惧呢?
这世上最愚蠢的行为就是,让没经历过的人去理解另一个人的悲喜。
江琯清被她噎得无言以对,放弃了第一次和段月英沟通。
叶寒峥见段月英如此锋利,还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吗?
他喜欢上叶煦辰的媳妇,他未婚妻心里又装着叶煦辰。
这算不算老天爷给的一种公平?
哪怕这份公平是戏耍众人!
“那我上书皇帝,把公主和嫂嫂的位置换一换?我倒是很想看看,公主会做得比嫂嫂好多少?”
这话是出自叶寒峥的真心,听到段月英的耳朵里却是一种讽刺。
十九公主下意识看了一眼怀中半块牌位,的确是有一瞬被吸引犹豫。
可是很快的,她就清醒过来,再次抓住叶寒峥矜贵宽阔的袖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生气大嫂怠慢忠烈将军。何来的要跟大嫂换的意思?你别生气,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
她就是再崇拜偶像,叶煦辰也早就死了。
怎么跟活生生的叶寒峥比?
换做是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她又怎么会跟叶寒峥对抗下去呢?
“可我不是开玩笑的。十九公主,我们不合适。我叶寒峥不是你战胜的奖品,而且也已经心有所属。你嫁给我,不会比嫁给一个牌位过得好。”
叶寒峥冷冷地抽回袖子,字字犹如寒风刺骨。
“最起码牌位不会惹你生气,不会将你的面子丢到地上去踩。但,我会。”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女人家的婉转,他用不来。
非要他开口,那就只能直说了。
段月英吃惊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血痕都比不上眼中的震惊明显。
行云进来将秋静带走了,都不给她求饶的机会就堵住嘴,免得吵到院中仅剩的两个女子。
江琯清深吸一口气,走到段月英的身边,轻声与她说道:
“殿下是天下女子的榜样,做了那么多女儿家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你本应是这天下最傲然的女子,最飒爽豪杰的女子。何必非要纠缠在一段,被赐予的婚姻中受困呢?”
江琯清的确是有私心的,因为她确定自己爱着叶寒峥,自然是不希望叶寒峥娶别的女人。
但是抛开这层私心之外,也是真心觉得她和叶寒峥不合适。
就冲她对叶煦辰这份执着偏袒,爱慕和崇拜,和叶寒峥就是一对怨偶。
她是真的不想他们错下去。
“他既然一心不想接受这份赐婚,为何不是他去找父皇拒绝?”
段月英怒气冲冲地反问,心情已经糟糕透了。
根本就无法控制脾气,不殃及无辜。
江琯清迎着她愤怒的视线,也明白她心中所想。
无非就是觉得叶寒峥懦弱,根本算不得大丈夫。
否则为什么他前脚当着皇帝的面接受,背地里就要怂恿她去退婚呢?
“因为公主是无辜的!若他出手去退婚,公主的脸面该置于何地?大宁王朝重男轻女,就算公主什么错都没有,就算皇帝一怒之下杀了小叔。也改变不了公主名节不保的事实!不能成为夫妻已经是结怨,又怎能将仇恨系死,害了无辜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