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姝带着满心疑虑往家的方向走,泥路上的脚印逐渐密集,一层叠一层。
当她拐过巷子,便看见沈家院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他们聚集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窥望院内。
今天家中并无喜丧大事,怎么会聚集这么多人?
姚姝连忙抱起沈小草,生怕一不留心就让人伤着了。
村子里炎炎夏日,村民们围坐在院墙下,纷纷低声细语,他们的话语如同谨慎的蝴蝶翩翩飞舞,轻轻地触碰耳垂。
“官兵进去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那人不是说了嘛,请神娘子去处理公务的。”
“就是,你以为是来抓壮丁呢。”
“办理公务,咱们村还是头一回有官爷来找人办事儿呢。”
怀中的沈小草鲜少能一次性见那么多人,她指着村民们吱吱呀呀。
“奶,好多人啊。”
几个眼尖的村民见到姚回来,大步流星迎了上去:“哎你,你可算回来啦!”
“有好多官兵到你家找你来了,听带头那个说,来你前去处理公务呢。”
“你可真有本事,为威风啊!”
姚姝温柔地与村民们交流了几句,抱紧沈小草,一步一步走进了院子的深处。她轻轻拍打着小草的背,笑容充盈地说道:“小草,你可先到后院玩去,我待会儿再陪你,好不好?”
小草扬起纯真稚嫩的脸庞奶声奶气地回应姚姝,“嗯。”然后蹦蹦跳跳地朝后院奔去。
姚姝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心中一片疑云密布。怎么会有官兵前来找她商议公务呢?难道是沈家人陷入了什么麻烦?
或者,她自己不经意得罪了军营的人?
各种猜想在脑海中翻腾,不断回绕,姚姝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姚姝先是去了一趟厨房,端出最新出炉的酥脆果子。
思绪几番回转,姚姝便到了正厅。
正厅门外站着几名身穿甲胄的官兵,他们的神情肃穆。姚姝从他们中间穿过,感到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之感。
她进门的时候官兵头儿也已经落座吃茶,但凡是在村子里上了年纪有点声望的人在沈家人两侧密密麻麻地站了几层。
宽敞的正厅此刻却显得十分狭窄,姚姝一进门就感到扑面而来的一阵热气。
人虽然很多,但正厅却陷入前所未有地安静,落针可闻,一抹残阳斜斜地落在案桌上。
沈家人和村长耆老们都把目光聚集在姚树身上,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错漏一句话语,更怕得罪了官兵。
姚姝一袭素雅的衣袍轻拂走入,脸上微笑宛如春风拂过。神色一如往常,并没有因为官兵的到来而慌乱。
她将果子分别放在长辈和官兵身旁的边桌上,模样精致,酥香浓郁。引的众人纷纷侧目。
“这是厨房新做的果子,名唤芸豆糕,诸位尝尝。”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希望这官兵不会对她过于为难。
村长向姚姝投来赞赏肯定的目光,姚姝恭恭敬敬地给长辈们行礼,从容落座。
官兵头儿见姚姝这般利落大方,心头的轻视逐渐消退。
他配茶吃下一块芸豆糕,心中惊叹,竟有如此美味!
他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十分客气地与姚姝对视一眼
姚姝见他的行为举止十分有礼,似乎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心中的疑虑稍稍松解。
姚姝浅浅抿了一口新芽制作的茶,茶香充盈,唇齿之间沾染暖意。
她微微抬头,不卑不亢地问道:“兵老爷前来,所为何事?”
官兵头儿话语语温:“沈娘子无需担心,我只是奉大将军凌辉之命前来请您前去军营一趟,商议公务。”
姚姝略感吃惊,她尽量保持冷静,轻轻点头:“我一介草民,对朝廷军营之事知之甚少,不知哪里能帮得上忙?”
“沈娘子说笑了,您在大河庄的种种事迹十里八乡谁人不知,何况您是五行郎中,人品才干卓然,凌大将军特意要卑职前来请您。”
姚姝对自己这一层身份已经渐渐淡忘,经外人提醒才惊觉自己还是个五行朗中。
不过五行朗中只是前朝闲职,并不得朝廷承认。
按道理军营的公事无论如何都不会牵扯上她,现在却引来了大将军的注目,着实奇怪。
可别是军营之中出了什么岔子,着急要人去顶罪。
姚姝眸子一沉,试探着问道:“不知大将军要与我商议何事?”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抹担忧。
未知总是会令人惆怅的。
官兵头儿:“卑职不知,大将军自有安排。”他的话语如同深湖中的涟漪,波动却不透露任何秘密。
姚姝灿然一笑:“想是大将军听闻我种植番薯土豆的事,特意要我过去在军粮的事情上出出法子。”
官兵头儿只是恭敬地回了一句:“大将军自有安排。”
“莫不是,听闻我厨艺了得,大将军也想尝常鲜?”
不论姚姝如何旁敲侧击他都只此一句,不再多言。
长老们面面相觑,这不是那不是,究竟所谓何事?总不能让姚姝一个女人家上战场跟大老爷们血搏吧。
姚姝感到一阵无力,再追问下去也无济于事。
芸豆糕白亏出去了,喂给小草说不定还能多长点肉呢。
无奈,姚姝治好领命。
“辛苦兵老爷跑一趟,姚姝明日就去军营。”
官兵头儿得到了姚姝的答应,起身对众人抱拳,便准备返回军营。
“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用晚膳吧。”姚姝客气道。
“不必了,军种事务繁忙,请沈娘子明日一定到场。”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