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定

动乱来的突兀,停息的也快。

沈铭算是见到复都镇龙司的效率,以及城防军的协调能力。

遇得此事,陈宇轩受了惊,一众人等也没了夜宴兴致。

便在护卫拥簇下散了。

如今大家都知晓,今日仙阕楼中潜入个南瑜夜侯,一时猜测纷纭。

各自等着镇龙司消息。

程宇轩此番代太后礼佛还愿,出不得差错,优先被护送回别院,又安排人手保护。

李京林倒想与沈铭多聊几句,却见得董新月方才与沈铭说了悄悄话。

也不再纠缠,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拍了拍沈铭肩膀。

“春宵苦短,莫要耽误。”

沈铭心急,没听得太清李京林的话。

他明日便要启程,先送陈宇轩去法端寺代太后还愿,时辰订好了,不便耽误。

今夜得趁着机会,将那被捕夜侯首领天赋复制下来。

【九姹阴冥体】虽是金色天赋,可沈铭目前天赋值不够。

也暂时没有途径,学习那阴属性神印。

只好忍痛放弃。

可【武器大师】这天赋却如何也不能放过!

正好趁着对方被捕,接触五分钟应当不难!

至于董新月那边……

“哎!”

沈铭叹了口气。

今晚若不是为了拿下【武器大师】,他还真不一定把持得住……

“沈小子,那花魁娘子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可是与你私定终身了?”

姜老汉八卦问着,老脸眉飞色舞。

“花魁娘子说,姜老你好生威武,若是年轻四十多岁,她也会动心。”

“当真?”

姜老汉认真讲额前头发朝后撩起,笑的猥琐。

一老一少说着没营养的话,不觉来到上陇城镇龙司寒狱。

此地极为隐蔽,入口竟在城外一座义庄地下。

沈铭稍一推测,押赴其中的犯人,怕不都是装在棺材之内,以运送尸体名义带到义庄之中。

再关进密室地牢之中。

镇龙司所抓之人,身份大多敏感,有的关押在明面上的监牢中。

而有的,则会送到隐蔽寒狱里。

入得寒狱之人,多半是活不了了。

进得义庄,先由姜老汉展示了身份,沈铭亦是拿出虞阳落给自己的令牌。

一番确认,二人被带到内里,七拐八绕,进得里间一个房子。

又有个独眼老者,腰背佝偻,再次确认身份。

也不言语,一瘸一拐扭动墙壁上固定火把的铁扎,一个密室入口,便从地面缓缓露出来。

沈铭与姜老汉对视一眼,接过独眼老者递来的火把,朝着密室内走去。

地底墙面,由麻石垒成,透着潮湿。前方幽暗,看不真切。

行得一段,似乎到了头,被岩石阻挡,用力一推,却是面石门。

打开,便觉内里亦有光,昏暗,却不再需要火把。

监牢不大,两排,都是密闭的石房,无窗,从外面看着都觉压抑。

沈铭庆幸,自己穿越之初,所处监牢不是这般模样。

迎面便走来一队值班士卒,为首之人,正是燕州镇龙司都统,杨齐。

“沈都统!”

杨齐对沈铭客气,边朝他走来,边整理自己衣摆,力求对称。

“我听闻你要来这寒狱,只是不信,却还真在此遇着你”

言语间,便走到沈铭跟前,斯文脸上挂着笑意。

上次他没捉住这夜侯,此番终于得手,还是靠着沈铭消息。

沈铭瞧杨齐这态度,便觉这次复制天赋之事稳了。

拱拱手,当作行礼,也不急着表明意图,先是一番寒暄。

聊了会,试探着问道:

“杨都统,那夜侯可有交待,此次出现在仙阕楼中的目的?”

杨思摇摇头,道:

“嘴紧得很,只字未提。”

说到这,言语中透着些犹豫。

“杨都统有何事直说便是,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沈铭还以为对方要透露些什么。

杨齐又扯了扯自己衣摆,脸上露出歉意:

“沈都统,你我虽只见过两面,我却对你很是喜欢。”

杨齐看着沈铭,目光清澈。

“表白?”

沈铭一愣,一时搞不懂,对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动声色,朝后面退了两步。

一旁姜老汉,却是退的比沈铭还早,连带着离沈铭也远了些。

那些死去的记忆,又在他脑中复燃。

这时,扬齐话音又起:

“上次多亏沈都统你提醒,才避免了熹澜王子在上陇城外遇害,让我等免于责难。”

“今日又得相助,才使我镇龙司成功捕获南瑜夜侯。”

杨齐说得诚恳,将功劳全算在沈铭头上,毫无贪功意思。

可沈铭却越听,心越往下沉。

这话锋不对啊,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说“但是”了?

“但是……”

杨齐叹了口气:

“这夜侯先是袭击漠冰质子,后又意图刺杀熹澜皇族,如今被抓住,上面已下了严令,除相关办案人员外,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得关押监牢。”

说道此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又觉得发髻似乎歪了,努力将其掰正,却越弄越偏:

“沈都统你虽带着延冰府镇龙司令牌,可这案件却是由我江临府操办,顶头府都统亦是下了死命令,还请你莫要让我为难。”

说道这里,扬齐头上发髻都快被他拆散了。

眼神中带着些歉意,看着沈铭便不再言语。

沈铭深夜来到这镇龙司寒牢,必是为了见那夜侯,杨齐虽不知沈铭这般行径为何,却先直接将话挑明。

……

出得寒狱之时,距离仙阕阁事件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如今已是未时。

天赋没复制到不说,还错过了董新月的约会……

“也不知现在去,还来不来的及?”

沈铭想着,觉得好笑,还是与姜老汉一起回了别院。

卧室中灯光亮着,蔓儿一直在等沈铭回来。

壶中茶水,凉了又热。

而那素雪阁内,董新月亦在等着,任由鹊儿如何催促,也不愿睡。

铜质小炉烫着酒,拿下来,又提上去…

翌日一早,礼佛队伍早已准备妥当,陈宇轩昨天喝多了,又受到惊吓。

病恹恹的。

一行人又是被复都官员送着,出了上陇城,却多了一队城防军护送。

昨日变故已经不好交代,若这位国舅又在燕州境内发生意外,后果便严重了。

出得城门,沈铭正自与姜老汉闲聊,却见门外停着辆雕车。

银轴玉驾,香帐云顶,窗牖被绉纱遮挡,透着华美。

里面人见到沈铭,下得车来,正是董新月。

昨晚枯等了一夜,有些憔悴,瞧沈铭的目光带着幽怨。

姜老汉戏谑吹了个响哨,自觉带人走开,给他们留下独处空间。

“你…昨夜没来…”董新月声音幽幽的,带着埋怨。

“昨夜有事耽搁了,时间太晚,便未去叨扰。”

沈铭也觉有负美人恩情。

昨夜天赋没复制到,素雪阁未去成,忙了个寂寞。

血亏。

董新月眸中万千思绪,好多言语来不及说,最后化为一身叹息。

“沈公子…还会回来吗?妾身,愿意等你!”

言语落定,透着坚定。

直似春风化雨。

……

二人终是别离。

陇城外,古道边,斜阳高照,秋风徐徐。

看着沈铭离去背影,董新月素手奏起琵琶曲。

众人皆闻她乃琴技大家,却不知,这琵琶方是她最拿手的乐器。

伴着城边发黄柳絮,随风摇曳,琵琶曲调清幽,是散不开的离愁。

一曲《盼君归》,听得送行人员黯然泪下。

皆言,今日听得董娘子琵琶曲,方知何为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