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会议室内,李源看着探区干事肖照成道:“我确实不知道……听说倒是听说了,只当谁在开玩笑,这种谣言一听就是假的,不像那些说我的,不用心去分辨,真假难分。黄主任度量太小,我都没生气,他气什么?”
肖照成:“……”
看着对面年轻人俊秀的不像话的脸,心里却感到了丝丝寒意。
其他探区领导不知道,可肖照成是专门负责招待安顿京城医疗专家组的,所以对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清楚的多。
只是这些东西着实上不来台面,没法跟领导们说。
总不能说黄超民嫉恨李源,所以先造谣污蔑李源,才有了李源的反击吧?
且不说这种说法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别说李源了,黄超民都不会认。
但肖照成知道,这件事百分之百是李源的手笔。
太狠了。
黄超民病倒了,病的还不轻,肖照成去看过,已经出现了中风征兆,嘴都是歪的。
然后刚好碰到了李源“好心”要去给黄超民针灸,可黄超民看到李源进门微微一笑后,嘴更歪了,拼命挥手让李源离开。
事情闹这么大,自然惊动了探区领导。
虽然眼下各项工作都很忙,可后勤副主任朱祥和还是抽出了四个干事组成调查组前来调查问题。
黄超民毕竟是从京城来支援的专家,让人腌臜糟蹋成这样,不给个交代,确实说不过去。
可点着人头一个接一个的追查,最后追查到一个叫赵兰花的工人媳妇那里,她说是上厕所的时候听隔壁人说的。
里面还出现了“建业”这个称呼……
真相大白了,然后张建业也倒下了……
张建业甚至要发血誓,证明他不是幕后黑手。
可又有什么用?
事情闹到这一步,必然会传回四九城,跟黄超民沾了一屁股屎洗不干净一样,造谣算计同行医生的名头,他也洗不掉。
只要和别人有竞争,必然会有人拿这件事出来说事。
只要和人起点矛盾,也指定被人拿出来进行攻讦。
这跟断他前程有什么分别?
张建业急怒攻心,也气的病倒了。
不过他和黄超民,都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李源干的。
李源被请来问话,他当然不可能承认:“但凡有一丝证据能证明是我传的瞎话,我都认。”
肖照成头大道:“李大夫,你和黄超民副主任都是从京城来支援大庆的,我们大庆人深表感谢。黄超民且不说,你这近两个月来的表现,探区领导上上下下都交口称赞,想向京城打报告,申请将你留下来。
听说伱家里二十多个子侄,大部分都要报考石油专业,他们将来肯定都来大庆,大庆马上就是新中国最大的石油产区,咱们已经把你当成石油人的家人了。
你要是留在这,级别肯定直接上副科,探区领导说说话,正科都有可能。
你才二十二啊,前途无限。
等你侄子他们来了,还能照看一下,多好!
可你看这好好的闹了这么一出……”
在他看来,都太可惜了。
四九城听着光鲜,可吃都吃不饱,有啥用?
一家几口人挤一间十来平米的房间,在东北人看来,住的忒没劲,哪有东北地大物博产出丰饶的好?
但现在,被卷进这样的是非里,没机会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和李源有关系,但领导们看事是不会只看证据的。
他们喜欢什么样的人?
能做事甚至都在其次,别招惹麻烦,才是最要紧的。
黄超民、张建业为什么不说别人,就咬死李源?
抛开事实证据不谈,你李源就没一点问题?
既然有这种人性上的问题,那哪里还敢留这样的人在探区……
也不怪他们太小心,这几年风向确实,有些不大好,能少些麻烦,就尽量少些麻烦。
所以他们不敢留李源了,哪怕他的医术再好……
看着肖照成无可奈何离去的背影,李源后背也是有些冷汗。
雾草,差点把自己给整大庆来了。
他确实想做些好事,包括用心用力的给王进喜一家人看病,王进喜的胃病基本上问题不大了,妻子的糖尿病也算基本稳住了,今后按时吃药、作息就行。
他邀赶着马拉爬犁不辞辛苦的给石油工人们和他们的家属们出诊、复诊。
尽心尽力的做事,尽可能的帮上一把。
但真让他将今后的人生都固定在这边,他觉得还是算了吧。
可能还是因为觉悟不够高,没有足够的奉献精神……
可他有自己的人生规划,而大庆,并不在其中。
真要被留在这里,那四九城里几间四合院算是白买了,工作关系调走,房子也就直接充公了,无理由的那种……
没想到,这次报复还歪打正着了。
看来,天意都让他出手……
……
“王主任,就目前来看,您基本上算是好了。但如果往后您能坚持按时吃饭,少吃生冷辛辣的食物,才能保证不会复发。”
一九六二年,二月一号,李源对王进喜的治疗算是完成了。
王进喜高兴啊,他倒不是怕疼怕死,而是有个好身板儿,就能更好的干活了!
看着面带和煦笑容收针的李源,王进喜一时没忍住道:“小李,要不你留下来算了!你这水平这么高,油田需要你啊!”
李源笑道:“王主任,大庆现在的条件,是比京城那边强多了,我们四合院的街坊们一个个饿的眼睛都是绿的,有一阵子,我每天早上灌凉水充饥。大庆这边至少还能吃饱,每月还能吃到肉,比京城百姓过年还强些。可是,我的亲人都在那里,他们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另外,我也有些私心……”
王进喜道:“什么私心?”
李源道:“我想为更多的病人看病。京城现在有六七百万人口,实际上流动人口更多。只有大量接诊病患,接触各类疑难杂症,我的医术才能不断的提高,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王进喜心里一下痛快了,笑道:“小李,到底是读过书的,你比我强。油田的人是人,京城的人也是人。你还年轻,就该多学习多进步。我就祝你早日成为神医,多为老百姓看病!”
李源认真道:“我一定会的。”顿了顿,他迟疑道:“王主任,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听到些流言蜚语?”
王进喜呵呵笑道:“听了两句,不爱听。你得罪人了,被人报复了,心里委屈不委屈?”
这是个实在人……
李源道:“我倒不在意,就是担心有人先入为主,觉得我是个不善良的人。将来我侄子侄女过来工作后,被人刁难……”
王进喜瞪眼道:“谁敢?走后门升官发财我帮不了你,可看着你家几个娃儿平安,我还是能做的到的。你也快走了,别叫啥主任了,叫一声叔。回头,那些就是我侄孙。不过你要提前跟他们说明白,我弟弟,还有将来我两个儿子,要干石油,就当工人。要比别的工人还吃苦,还受累。想从我这走后门,那是不能的事。但有我在,他们也不能让人欺负。男娃还好些,女娃我肯定给你看好了,你放心。”
他虽然一心为公,愿意为祖国的石油事业献出生命。
但他也是人,而且还特别有人情味儿。
李源不仅治好了他的胃病,还给他老娘看病,给他妻子、妹妹、女儿看病。
每次针灸完,都是一头大汗。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怎能不记好?
李源笑了笑道:“王叔,谢谢您了。您回去给奶奶和婶子说一下,这两天我就不过去了。我得去一趟杜尔伯特那边,有几个病人的情况实在不放心,得去看看。有一事儿跟您提前说一下……”
王进喜道:“这样啊,还想叫你回家吃饭,擀面皮,我要回玉门一趟,你走之前估计回不来了……不过病人要紧,你有啥事情说?”
李源嘿嘿笑道:“奶奶和婶子还是缺营养,昨天晚上我在泡子边凿冰钓了几条鱼,冻的硬邦邦的,送您家里去了。您可是让我叫您叔的,我拿几条鱼给我奶奶、婶子、妹妹吃,这不算过分事吧?我又没有求您办事的地方,往后几年都未必能见一回面,您可不能不讲点人情,给我退回来……”
王进喜鼻子都有些发酸了,看了李源稍许,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娃儿啊,让我说什么好呢?”
李源轻声道:“叔,再苦再累,保证好规律吃饭。没个好身体,咋干革掵吗?”
王进喜点点头道:“好,额记下了。”
……
“呼!”
“呼!”
“呼!”
杜尔伯特草原上,李源大口喘息着。
这是他这一个月来,第七次来这了。
只要是连续晴几天,本地老人说不会下雪刮风,他都会过来走一遭。
他甚至已经找到了些草原捕猎的规律,找背风的丘陵地带,找雪薄,大黄羊能用蹄子踢开表面的雪,吃到
野生黄羊群一般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蒙古那边大些的黄羊群能有几千只甚至上万只,杜尔伯特草原的黄羊群要小一些,一般只有几百只。
今天李源追到的这一群,大概有三四百只。
他身上披着黄羊皮,羊皮上毛用新鲜公羊尿浸过,那叫一个骚气……
所以,他才能钻进羊群里,下暗手不断得手。
尽管黄羊群开始慢慢焦躁不安骚动起来,因为一头又一头的黄羊连叫都叫不出来就倒地,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太多血腥气,可黄羊不是傻狍子,在死了五六十只后,终于撒丫子跑路了。
李源也顾不上伪装,放开手脚的开干,可惜黄羊一旦跑起来,时速能高达九十到一百公里。
灾害这几年,也不是没人动脑筋想猎捕黄羊,可黄羊警觉性太高了不说,速度也太快。
搞个骑兵营去追都未必有用。
蒙古那边容易些,出动大部队,围猎了好大一批,用火车送去了四九城。
可杜尔伯特这边的黄羊,因为群数小,出动大军不值当,人数少了又追不上,所以倒是幸免了不少。
李源拼尽全力也才又杀了十只,今晚的收获就到此为止了。
算上前面几次的收获,现在空间里有二百多只黄羊。
一只黄羊大概三十公斤上下,等于他储存了六吨多黄羊肉。
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野鸡、野鸭、野兔、野狍子,还有另一个大头,大鱼,空间里估计能有十吨左右的肉类储备。
看起来很多,但未来近二十年内,都基本上不大可能再有这么大规模的补充机会了。
马上过年了,人员来往密集,年前就算了,免得让人撞见。
争取年后走之前再来两次,就知足了。
没想到,习武多年,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了,居然是干这个。
不过值了,也就是现在,等到八十年代后,野生黄羊都成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弄一只都要判刑。
他整的这些,都够判上小二百年了……
……
“李叔叔,你回来啦!”
回到马家窑,刚把马拉爬犁还给工人医院回到宿舍,就见门前站了不少人,见他回来,张芹带着两个弟弟张虎、张熊一起高兴的跑了过来。
张虎是个急性子,抢在姐姐张芹前开口道:“李叔,我爸让我们叫你到我们家过大年去!今年让在自己家里做饭吃了,去我们家包饺子吃!”
张芹暴怒,“嗙”就是一拳。
哥哥打妹妹多是虚打,姐姐打弟弟那才叫往死里打。
张虎觉得他真的变成一头虎了,因为脑门上的拳头印可能是一个王字……
李源笑道:“小芹,我就不去了,今儿晚上要值夜班,走不开人呐。”
张芹闻言登时大为失望,同样失望的还有萨本昌,道:“我赶着马拉爬犁来的,家里炖着肉呢。李大夫,要不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到家就吃,吃完我再给你送回来。”
李源道:“萨大哥,哎哟,我是真想去啊,小芹他们家我也想去,多热闹啊。可是不行啊,年夜饭我都得和值班人员换着去吃,京城来的大夫里,就我最年轻,我不值班说不过去。月平,你怎么也来了?”
王月平,王进喜的大儿子,和张虎差不多大。
王月平嘿嘿笑道:“我奶和我妈让我来叫大哥你回家吃年夜饭。”
李源皱眉道:“跑着来的?”
王月平点头道:“嗯。”
李源“哎哟”了声,对萨本昌道:“萨大哥,我不跟您见外了,劳您帮我送这孩子回解放村。解放村离这小二里路,我看今天有些阴天,别再起风了。”
萨本昌爽快应道:“成!”
李源开门进屋,拿出来几包东西来,不等他开口萨本昌就嗷嗷道:“我说李大夫,你这是干哈啊?”
李源笑道:“过年了,我这还有些从京城带来的果脯、茶叶什么的,你们拿去分分,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总不能我几千里远的背过来,再让我背几千里回去吧?再说又不是给你吃的,拿回去给老太太和嫂子吃。”
强行塞到萨本昌手里后,又给王月平、张芹一人塞了一包。
好一番推让后,李源送走了三家人。
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