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在白锦书率领西郊大营的将士即将抵达边境之时,大胤江西境内传来了起义。
这场起义,浩浩汤汤,从江西境内,一直蔓延到了江西附近的城池。
江西境内之人,将看守在江西周围的重兵全部斩杀,高举旗帜,要求皇室给江西这些病死饿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外有东周虎视眈眈,内有江西起义,大胤很快就陷入了内忧外患之中。
百姓们忧心忡忡,民间流言四起,短短的一年时间中,大胤多地不太平,民间百姓不免对当今皇室有了怨言,对坐在皇位上的天元帝有了不满。
消息回禀给天元帝的时候,他原本恢复了一些的身体,又因为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人心不稳,国运不昌,百姓们为求心中安稳,开始到各大寺庙祈求福祉,其中,济渡古寺的香火最为旺盛。
“叽叽叽~”
越是在这样战火纷飞的岁月,古寺内的氛围就越发的让人觉得心安。
通往济渡古寺的路上,鸟儿在半空自由自在的飞着。
两个小沙弥缓缓从山脚下走到山上。
小沙弥身前,落空满脸沉重,他的背影也不若以往轻快,小沙弥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不安,拎着手上的东西,继续跟落空往古寺内走。
“再快些,时间就要到了。”
走到半山腰,落空停了停,清澈的眼神看向古寺的所在地。
他的眼底仿佛藏了很多心事,以往虽然神秘,可却没有
今日这般,让小沙弥们觉得沉重。
“师兄,可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小沙弥心中不安。
这几日不太平他们知道,可济渡古寺有至德大师坐镇,哪怕经历皇朝更迭,济渡古寺内也是相安无事的。
可是为何今日的落空师兄背影这么沉重呢,沉重到就好似要发生什么事了一样。
落空是至德大师的弟子,唯一一个弟子,他跟至德大师一样神秘,在济渡古寺内也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无事,快些走吧。”
落空摇摇头,脚步沉重的继续往山峰上走去。
两个小沙弥身上背了两个筐。
筐内装着药材。
这些药材是用来给白嘉年白宜年用的。
这是最有一部分药材,今日,只需要将这些药材入了药,白嘉年跟白宜年就会清醒过来。
天下不稳,需要白家人。
只要白家人在,白锦书就不会大开杀孽,就不会有那么多百姓被卷入战火中。
落空垂着头,纤长的睫毛不断的眨着,头顶上,日光璀璨,但却没有往日那般热了,一日一日的过去,很快便要到秋日了。
古寺今日多了很多香客,寺庙内,焚香的味道有些浓。
落空带着小沙弥径直朝着至德大师的禅房而去。
至德大师是得到高僧,落空是他的弟子,不管落空做什么,都无须对主持交代,也不会有人询问落空每日做了什么,又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所以,在至德的院子中
将白家人救醒,让他们在院子中休养身体是最为稳妥的地方。
落空回来的时候,命小沙弥守在院子外面,自己拿着两个药筐去禅房煎药。
至德的禅房中,密室
他们虽然疑惑为何他们能好的那么快,但至德的民声威望太大,不得不让他们将心中的疑惑压下了。
密室中,白嘉年跟白宜年安静的躺在床榻上。
白家子中,只有他们两个现在还未清醒,他们身上被战马踩出来的伤已经在至德的治疗下,全都消失了。
“三弟,不要担心,落空师傅说,嘉年跟宜年今日一定会醒过来的。”
白秉嗣伸手拍了拍白兴文的肩膀。
他知道白兴文心中着急,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躺在床榻上,不知什么时候会清醒,不知能不能醒过来,这种滋味太难熬了。
“大哥,我到现在才恍然觉得,我这一生,对嘉年跟宜年太过于苛刻,若是能重来一次,我想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息。”
白兴文眼睛红着。
不仅白嘉年跟白宜年,白家年轻的儿郎们这些年都过的太苦了。
他们每日每夜的训练,年仅五岁便都上了战场。
他们作为父亲这个身份的时间是短暂的,更多的是作为孩子们的统帅下达命令。
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太过于苛刻,若是犯了错,又或者是没达到要求,他们会被责罚的更严重一些。
白
家儿郎们的身上,有很多伤,是被自己的父亲打出来的。
一代又一代,白家便是如此,出了一任又一任名震四方的英雄将军。
“我理解,我都明白。”
白秉嗣低叹一声。
景明的死讯传来时,没人知道他心中有多痛。
他对不起子明,对不起自己的夫人。
这种愧疚夜夜刺激着他的心,让他痛到不能呼吸。
如今,他们将命都还给大胤了,该是还清了大胤皇室对白家的伯乐之情了。
从此后,他们就只是白家子而已了。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师傅交代,今日过后,便是诸位离开济渡古寺的日子。”
没一会,落空熬好药后,便进了密室中。
他端着药碗,面色依旧平淡,没什么情绪。
白秉嗣跟白兴文看见他来了,赶忙回避,将空间让给落空。
落空行了个礼,将两碗药喂给了白嘉年白宜年。
药见了底,白承允跟白玉堂紧张的盯着床榻。
忽的。
只见白嘉年的眉头皱了皱,紧接着,白宜年的眼睛就先睁开了。
他们是双胞胎,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很一直,哪怕到了现在,也还是如此。
“嘉年宜年!”
两双有神的眼睛睁开。
白承允跟白玉堂红着眼睛,互相拍了拍肩膀,而白兴文听见声音,立马走了过来。
“爹,大伯,二哥三哥。”
白嘉年跟白宜年坐起身,白承允赶忙伸手去扶。
“儿啊。”
白兴文的眼泪落了出来,白嘉年跟白宜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的手在自己胸口摸了摸。
“父亲,您怎么哭了,我们这是在哪。”
他们生前明明就被战马给踩死了。
伤口呢,伤口怎么不在了。
还有,为何身上一点痛感都感觉不到啊。
“儿啊,你们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是至德大师救了白家儿郎,是娇娇,一切都是娇娇的安排。”
白兴文泣不成声。
他走到白嘉年跟白宜年身边,伸出手臂,搂着他们的身子,将他们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太好了,不日,白家人便能团圆了。”
白玉堂抿着唇,眼底全是激动。
白天华跟白子平站在不远处,欣慰的看着白嘉年跟白宜年。
这一刻,庆幸,感激,齐齐的涌到心头,白天华抬眸,想对落空说句谢谢,这密室中,已经不见了落空的身影。
密室外,禅房中。
当落空端着两个空药碗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莆田上的至德。
他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保持着念经的姿势。
敲着木鱼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僵在了半空,至德的身子也僵硬一片。
落空的眼圈刹那间便红了。
他缓缓走到至德身后,跪了下来。
白家儿郎的命,是师傅用寿命换来的。
窥探天机,为人改命,必遭天谴。
师傅他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不再重蹈前世的祸事。
百年得道高僧,至德,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