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小子不准去爬假山,更不准去爬房顶,也不准去爬树!”
朱棣一脸肃然的对着朱高炽说道。
“是,爹。”
朱高炽连忙乖巧的点头应道。
朱棣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扭头看向郭安的神色更加不善。
“你答应给颖国公的工匠可派去了?”
“回殿下,都是之前编制罛网与改造大船的老匠户,共四十二人,微臣已经将其交给朱亮与徐祥两人,带着前往大沽口。”
郭安讪笑着回道。
“嗯!”
朱棣微微点头,再次问道:“上庄村的水泥与钢铁锻造如何?”
“回殿下,这些日子已经建造起来两座水泥房屋,至于巨型炼铁炉,也建造出十件来!”郭安连忙回道。
朱棣又道:“农场情况如何了?”
郭安古怪的看了朱棣一眼,“殿下恕罪,农场之事并没交由微臣管辖,因此微臣并不知。”
“你不知?”
朱棣瞪了郭安一眼,“农场是伱向咱建议开办起来的,你身为燕王府右长史,怎能这般不上心呢!”
“殿下教训的极是!”
郭安直接认错。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在自家大儿面前找回了威严。
随后,话题一转,便终于回归到眼前的纺织机上。
“这些纺织机你准备多少钱财卖给北平府的百姓们?”
“殿下,府上匠户们做出一件轧机只需要两文本钱,一件弹机五文钱,至于三锭脚纺车则是复杂些,本钱为十文钱;而纺织机则更复杂,需要五十文。”
郭安仔细思考半晌后,便说道:“因此,微臣准备将轧机售价十文,弹机售价十五文,三锭脚纺车售三十文,至于纺织机,则是直接两百文。”
朱棣直接瞪大眼睛,“一下便翻了三倍,你这贼官的心竟然比那些奸商还要黑!”
郭安一脸委屈,“殿下实在是太冤枉微臣了!外面那些奸商翻的可比微臣要狠的多了。
王妃殿下宫殿内所用的那一套纺织机是用多少钱买回的,殿下应该比微臣知道。
价格至少要比微臣面前这一套纺织机的价格还要贵上两倍吧,最气人的是,还没有咱府上这些匠户们制造的精巧好使!”
“那些该死的奸商!”
朱棣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郭安并没说错,宫内买的那套纺织机至少贵了三倍不止!
郭安继续道:“另外,微臣涨价三倍,是因为还得算上本钱,再算上匠户们所耗时间的钱财,还有税钱,如此下来殿下咱这纺织器物并没赚到多少钱财。”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下意识道:“那也可再稍微涨上一涨!”
“殿下,不能再涨了!”
郭安解释道,“咱北平府的百姓们本来就穷,再涨更加没有百姓可以买得起。
而且,下官还准备用这些器物,将南方那些售卖纺织机械的商贾,都给赶出北平府。
甚至,必要时候,也可将这些器物售卖到松江府去!”
“反过来售卖到松江府?”
朱棣眼皮直抽搐,“咱这才发现你这厮比朱亮李旺他们还能吹!”
郭安并没争辩,老板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反正,朱老板只是喜欢口嗨,最后做事与下决定的,还都是他这个右长史。
看到郭安没有争辩,朱棣整个人精神一振,继续说道:“但这般高的价格,北平府的百姓们也都买不起。”
“殿下,微臣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郭安说道。
“哦?”
朱棣有些好奇问道:“该不会是要让一个甲的百姓合伙购买一套吧?”
“并不是!”
郭安微微摇头,“要是没有下海捕鱼之前,百姓们家中可能还有些存钱,能买得起纺织机。
但是,现在百姓们都买了海鱼了,自然买不起纺织机了!”
朱棣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售卖纺织机?”
郭安说道:“微臣想要殿下先在宛平县开上一间售卖纺织机的铺肆,以接收订单。另外,微臣再带着这些纺织机,去往宛平县的乡里,找那些乡老们唠唠去!”
朱棣眉头微皱,“唠唠?”
郭安连忙解释道,“就是找那些乡老们聊聊天,然后与宛平县一众百姓们合作。”
“合作?”
朱棣不由有些好奇,今日从郭安嘴中蹦跶出的新鲜词比几个月的都要多。
而这会在朱高炽面前,郭安起了不知名的心思,也喜欢解释,“殿下,就是合谋。
不对,不算是合谋,反正就是微臣信任宛平县的这些百姓们,前期先将这些纺织机卖给宛平县的百姓们。
不过,不先收钱,因为宛平县百姓们目前并没多少钱财。”
听到这,朱棣的眉头已经紧皱起来。
“但是,这会宛平县百姓们田地中的也都渐渐成熟可以采摘,可以先让他们用纺织机纺织布。
等到他们纺织出布出来,他们可以用布抵消购买纺织机的钱财!”
郭安说完,朱棣眉头仍是没有舒展。
“这些百姓们会同意?”
“殿下,百姓们只是没有读过书,见识不多,但并不傻!这对他们来说,明显是一本万利的好事,他们怎么会不同意?
再说了,要是有谁家不同意,那就别买呗,微臣便带着纺织机前往下一家。
反正,宛平县上万户,只要有三成百姓同意,那也赚不少钱……不对,是可让宛平县数千户百姓少受那些奸商们的盘剥。”
郭安毫不在意道。
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兴奋道:“此事要成,你对宛平县,甚至是北平府百姓来说,便有再造之恩!”
郭安也不知朱棣是为可以赚到大量钱财兴奋,还是为可以造福北平府百姓们而兴奋。
但是!
“殿下,微臣的一成份子不能少啊!”
朱棣直接破防,大怒:“入他娘,咱啥时候贪过你的钱财?”
“多谢殿下!”
朱高炽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破防的爹!
……
最后,朱棣一脸气呼呼的走了,身后的朱高炽还有些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可惜,郭安只是一臣子,越矩一次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不能再次越矩。
接下来几日。
郭安一边督促工正所的匠户全力制作纺织机,一边吩咐燕王府下的管事,在宛平县置办了一间三个门帘的铺肆。
纺织铺!
里面除了两套纺织机外,什么都没摆放。
同时,郭安还从燕王府里面寻了五个老妇人,都是精通纺织的老妇人,放在纺织铺内。
不到两日,整个北平府都知道了,燕王殿下不仅让府上匠户将纺织机改进了一番。
还拿出来,准备售卖。
甚至,燕王府的纺织机、轧机、弹机都要比别的商贾手中的价格要低上一倍。
只是,哪怕价格再低,也没多少人购买。
但是,接下来一篇公告,则是让北平府百姓们彻底沸腾起来。
燕王殿下的纺织铺肆内的纺织机与五个老妇可以代工租赁。
要是有谁家有多余的想织成布,但又没有纺织机,便可以前往燕王殿下的纺织铺,付上五十文钱,便可请纺织铺内的两位老妇,给织上一匹布。
要是没有多余的钱财支付,可用抵扣。
另外,也可以付三百文,专门请纺织铺内的两位老妇人与一套纺织机,专门给她们织上一个月的布匹,织出多少算多少。
要知道,这会的普通布都是一两银子一匹。而织布所用的净一斤才五十文,十斤净就可以织出一匹布来。
很多百姓家中田地虽然一年可以产出二十多斤,哪怕是交完税,也可以给自家留上十多斤,足以织出一匹布来。
但是,大部分百姓家中都没织布机,只能低价将卖给那些商贾。
只是这样一来,卖的钱少了,百姓们就舍不得买价高的布,只能买普通白布或是麻布。
但要是只上五十文,就能将十斤织成一匹布,如此一来,对百姓们来说,无形中便多赚了四百五十文。
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有数十个百姓,跑到纺织铺,请求代工织布。
纺织铺掌柜方清贵见到事情闹大了,连忙派人前往燕王宫内求见郭安。
“上百人都将纺织铺围了?”
还准备先由纺织铺给宛平县百姓们预热一番,然后再带着一套纺织机下乡的郭安,听到铺肆伙计禀报,不由乐了。
“走,本官随你前去铺肆!”
郭安也没犹豫,直接前往纺织铺肆。
当初,郭安让管事选址的时候,就专门选择在了燕王宫与郭府中间位置。
因此,没用多长时间,郭安便来到纺织铺前。
黑压压一片,还是以妇人居多。
铺肆内,掌柜方清贵见到郭安到来,顿时脸色大喜,连忙朝着一众人喊道:“郭长史来了,诸位稍安勿躁!”
“郭长史?”
一众百姓都不由一愣,不过在看到郭安之后,一个个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喜,直接拜了下去。
“草民见过县尊!”
“草民见过郭县尊……”
郭安连忙摆手喊道:“诸位莫要这般,本官早已不是宛平县知县,现在是燕王府右长史!”
“郭县尊不当宛平县知县了?”
“好像之前听乡老谈过,宛平县换了知县,郭县尊升迁进入燕王府了!”
“郭县尊升官了?”
“草民参见郭长史!”
“参见郭长史……”
还是一些机灵的百姓连忙改口,剩下一众百姓一惊,跟着连忙改口。
“好了,诸位都起来吧。此间纺织铺由本官负责,诸位大白天的围住此间铺肆,不知有什么事?”
郭安摆了摆手,让一众百姓都起身,随后便朗声故意问道。
“启禀郭长史,草民等人都是来此,想要请铺肆给草民等人织布的!”
一个稍微有点威望的百姓出来说道。
“尔等都是?”
郭安看向所有百姓。
“正是!”
“郭长史,我等赶着一大早,就带着家中新摘出来的进城来了!”
“是啊,郭长史,我等赶着刚刚开启城门,就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根本等不到我们……”
一众百姓们,又都是满脸急切的说道。
听此,郭安微微点头,他还真小瞧了这个时代的百姓们,这会便已经知道提前排队占位置了!
可惜,人数这么多,再怎么占位置,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
“诸位,尔等的意思本官都听明白了!
但是,今日只是
一套纺织机想要织出一匹布需要多久?诸位心中都有数,仅仅诸位这一百多人,想要全部织出布来,没有两个多月,根本下不来。
不说北平府,就说宛平县又有多少家百姓想要织布?
……”
一听这话,围绕在纺织铺前的百姓们都急了。
“郭长史,草民是城南宁家村的宁石头,宁大广是草民堂叔……”
“郭长史,草民是城西二十里外上庄村的,王守石是草民……”
“郭长史……”
郭安直接乐了,连忙摆了摆手。
“诸位所说的里长、粮长本官都熟悉,但诸位这么多人,本官想给诸位提前纺织布,也得一个一个来啊!”
一众百姓们的脸色又灰暗了下去。
“不过,本官倒是有一个好的建议。”郭安轻笑道。
一众百姓又都是满脸期待的看向郭安。
郭安道:“诸位可以买上一套纺织机,自己在家织布啊,还不需大老远带这么多的来排队,也不需要交五十文的租赁代工费!”
“买上一套纺织机?”
一众百姓又都不由满脸苦笑。
“郭长史说笑了,一套纺织机价格昂贵不说,家中还没有足够宽敞的房间存放。”
“是啊,织布机还都是矫情物件,买回去放在草民家中那破屋子内,恐怕不到一年便都坏了!”
“郭长史……”
一众百姓们又都诉说起来。
听着,郭安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他又欠考虑了。
“诸位稍安勿躁,这些也都好解决!”
“真的?”
一众百姓们满脸欣喜的看向郭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