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郭安先去燕王宫,拜见了燕王妃。
随后,又被朱复逮住,唠叨了半个多时辰。
还是以去书院有要事为名,才逃脱出朱复的魔掌。
……
刚刚走进书院范围,郭安便又是一惊。
“书院外面的这条街道何时这般繁华了?”
他书院外面留的那条街道,这会已经是人流汹涌。街边两侧,摆满各种小摊。
最重要的是,在这条街道外,不知何时又起了一条街道。
两侧,也都摆满各种地摊。
同样,人流也不少。
吃食、人、杂技、零嘴、金银珠宝、米铺、车铺、布匹、衣铺、玩具……各种各样的铺肆,应有尽有,给他一种,去到北平府内,海子码头旁的斜街感觉。
给郭安驾车的车夫连忙解释道:“回禀郭长史,自从黄少爷与郑少爷考上榜眼与探之后,来书院求学的读书人便多了起来。
甚至,很多读书人不能在书院求读。但却是喜欢书院的层数楼,便一直留在北平府,没有离去!”
“不到半个月,书院外的这条街道,便已经拥挤不堪。王妃听到之后,便让工正所一众人,在外面又建起一条街道。”
“原来如此。”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王妃英明。”
对于这些赖着不走的书生,他也能理解。
读书人之间,是讲究门生故吏的。
而书院周围,便是整个北平府,甚至是整个北方的高层圈子。
书院集中着这么多的大儒,还有那么多的读书人有望考上进士。他们只要见过几次面,吃过几次饭,日后有事互相拜访,都可以凭此搭上关系。
要是万一走上大运,那更是了不得……
随后,不等车夫回话,便再次说道:“街道如此拥堵,马车便不用进去了,本官自己进去便可!”
“是,郭长史!”
车夫应了一声,等到郭安下车,一脸好奇的走进街道之后,便自己找个宽敞位置,歇息了起来。
“老爷,这两条街这么繁荣,还都是读书人,这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看着街道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郭二牛忍不住好奇问道。
周围,路过的几个读书人一脸怪异的看向郭安与郭二牛两人。
郭安满脸鄙夷,“庸俗!此乃书院,书香之地,怎能用铜臭之物来玷污?”
“可是……”
郭二牛还想说些什么,郭安便已经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行了,我来此是有要事,休要啰嗦了!”
“是,老爷……”
……
一刻钟后。
书院最里面的一间书舍内。
道衍和尚一袭灰色僧袍,端坐茶桌之后,一旁,还有一精巧的火炉,炉上的铜壶,正咕嘟咕嘟冒着滚烫的沸水。
随着郭安走近,道衍起身见礼。
“郭长史光临寒舍,和尚有礼了!”
郭安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眉毛一挑。
随后,直接坐了下去。
“法师早知本官要来?”
“阿弥陀佛。”
道衍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北方诸公太心急了啊!”
“嗯?”
郭安眉头皱起,“法师这是何意?”
“郭长史不知?”
道衍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郭安,随即便自顾说道:“前几日,有几个前来寻和尚叙旧的几个南方世家之人,在乘船回去之时,船只突然漏水,沉于运河之中。
整艘船只上,船夫在内,数十人,无一人生还!”
“这……”
郭安脸色不由微惊,连忙问道:“敢问法师,那船上可有官员?”
“并无!”
道衍微微摇头。
郭安松了一口气,一脸悲痛。
“水火无情,那几位南方之人可惜了啊!”
“阿弥陀佛。”
道衍自顾念了一句。
郭安又问:“那不知,可有官府派人去查探验尸?”
道衍回道:“落水而亡,此乃天灾矣!”
郭安一脸真诚的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道衍法师也不必太过难过!”
道衍欣慰道:“郭长史宅心仁厚,乃是天下百姓之福!”
郭安有些好奇道:“不知法师何出此言?”
道衍嘴角露出一丝淡笑,“郭长史既然已亲自来寻和尚,那便证明和尚应无性命之忧!”
郭安顿时瞪大眼睛,满脸惊疑。
“法师这是何意?法师不仅是大庆寿寺主持,更是书院司业,还深受燕王殿下信任,何人敢对法师心怀歹意?”
道衍脸色不变,只是自顾拎起一旁的茶壶,缓缓沏了两杯茶水,将一杯放在郭安面前。
“郭长史请饮茶!”
“多谢法师!”
郭安连忙感谢道。
道衍也只是淡淡一笑,“和尚只是一介出家人,并无心参与进南北士林之争!”
“本官深知法师性情。”
郭安微微点头。
道衍和尚也跟着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不知郭长史可要应诸公之求,扩建书院?”
郭安摇头,“书院所培育出学子,已够殿下所用,无需扩建!”
“如此,和尚便放心了!”
“法师这是何意?”郭安有些疑惑。
道衍道:“郭长史乃是大智慧之人,所作所为,与和尚一般。”
“本官与法师怎会一般?……”
说着,郭安直愣愣打了个寒颤。
“法师莫要打趣本官,本官家中子女双全,还有娇妻健在,怎可放下红尘之事,跟着法师遁入空门?”
道衍:“……”
“还请法师当好书院司业,多给燕王殿下培育出一些寒门贤才便可。
本官刚从高丽回来,还有诸多事务要忙,便先告辞。”
说着,郭安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道衍:“……”
速度之快,等到道衍反应过来后,郭安已经出了书舍大门,不见背影。
“阿弥陀佛!”
茶桌之后,道衍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此乃天道,凡人怎可逃避?那个你郭安乃是大贤,也不是在下意识的准备?”
……
“疯和尚!”
等到看不见道衍和尚的书舍后,郭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怎么了?”
郭二牛一脸惊慌。
“没事!”
郭安摆了摆手,“走,回府。”
“是,老爷!”
郭二牛也十分想念他的那个胖媳妇。
郭府。
看到郭安这么快就回来,郭父与刘徽远等人都是一愣。
“岳丈,父亲,那道衍已经表示,绝不会掺和南北士林之事!”
“如此便好!”
郭父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刘徽远,则仍是有些怀疑,“宁毅,那道衍可信否?”
郭安不由皱眉思索片刻,便一脸肯定的点头,“岳丈放心,那道衍志不在士林之争这种俗事之上!”
“那他志在何处?”
刘徽远问道。
郭安一怔,随后一脸正色道:“还请岳丈见谅,此事,我不便多说。不过,最多十年,岳丈便会知晓。”
“老夫拭目以待!”
刘徽远微微点头。
随后,道衍之事,便这般过去了。
至于那些淹死的南方士绅,郭安也没去多问。
反正,这种事,哪怕是锦衣卫下来了,也估计查不到什么东西。
而且,不论怎么说,也都牵扯不到他身上。
再闲聊了一会之后。
郭安便往后宅走去。
小孩得多逗弄,才能越长越聪慧!
郭安一连在府上休息了三日,都无人前来叨扰。
至于那些淹死了的南方士绅之事,也没在北平府引起什么骚动。
不过。
等到郭安开始前去燕王宫当值之后。
黄员外、郑员外……一大堆士绅,便齐刷刷的带着一大堆礼物,直接找上来。
“我等此次前来,是来感谢郭长史的大恩大德!”
“正是,想我等祖辈求学多年,最高也只是考取举人功名。没想到,此次郭长史竟然可让我等家中子弟直接考入进士!”
“甚至,还可考上会元,再考上榜眼、探……”
“郭长史对我等北平府士绅如此大恩,我等无以为报。日后,郭长史但凡有所吩咐,我等必然绝无二话!”
“……”
“无妨,让我北平府举子多考上几个进士,燕王殿
郭安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区区小事尔,诸位也无需这般放在心上!”
一众士绅都不由一脸无语。
一个士绅有些老实,竟满脸陪笑的说道:“郭长史客气了,仅仅一个小课堂,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些天资平庸的举子,考入会元,甚至殿试
这要是小事,那天下便没什么是大事了。”
“有啊!”
郭安比那名肚大脸肥的士绅更是实诚,一脸认真道:“咱在北平府建起那般书院,才是大事!
又或者,咱发明的水泥,让整个北平府多了数条笔直宽敞的道路,建造起了张家湾码头,也是大事。
比如,培育出可提高两成产量的水稻,也是大事。
协助燕王殿下攻下高丽,为大明开疆扩土,并在高丽建起燕国,更是大事……
此些之事,不比一个榜眼之事还要大?”
一众士绅员外张了张嘴,这些事情,确实是大事。
但是,在他们心中,这些还是比不得家中子弟金榜题名,考取榜眼、探之功名。
要不然,书院那几位大儒话语一出,一些士绅便直接联合起来,在运河上造出一场意外。
而且,北平府那几位高官也都不敢随意乱插手。
功名之事,可是这些人士绅的命根子,更是他们家族繁荣昌盛的根基。
尤其是,在遭到元朝迫害,北方士林一直被南方士林踩在脚下,眼看翻身无望。
没想到,郭安竟然可以想出这般巧计来!
这会,在北平府这些士绅心中,书院小课堂之事,已经大于一切。
“好了,日后燕王府,或是本官有需要诸位帮忙之处,本官自会请诸位前来议事!”
说着,郭安自顾端起茶杯。
见此,一众士绅只能一脸无奈的起身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