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郭安刚刚走到宫门前,便看到沈庄,带着几个账房,还有几大车的财物,等在宫门口。
在另一侧,也还有一群富商,各自带着账房、伙计,还有一些财物,站在另一处。
两方泾渭相隔。
显然,江南巨贾沈庄,貌似遭到了那些同为南方富商的集体排斥。
不过,沈庄则是一脸傲然。
大家本来就是竞争对手,他沈庄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攀附上燕王府,并为沈家独自占据燕王府下一个庄子的良稻。
尔等嫉妒有用?
“参见郭长史!”
看到郭安,沈庄脸色一喜,连忙小跑两步,来到郭安面前,满脸谦卑的对着郭安恭恭敬敬的行礼。
一旁,那些富商们见此,脸色一变,满脸不屑的斥骂了一声谄媚小人,随即也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对着郭安行礼。
“沈员外早啊!”
大早上,天气还是十分的凉爽,因此郭安心情也还不错。
沈庄连忙说道:“郭长史,小人带来五车铜钱,还有三万两宝钞,这是小人暂时可以拿出的全部财物,不知郭长史可否宽限小人几日?”
“钱财不够?”
郭安眼睛微眯。
“郭长史英明!”
沈庄满脸陪笑,微微弯腰。
周围,那些富商们听到之后,则是一个个满脸大喜。
“郭长史,小人此次带来大量的钱财,若是沈掌柜没有那么多的钱财,我等可帮沈掌柜分担一些。”
“正是,郭长史,我等钱财足够……”
顿时,沈庄对这些富商怒目而视。随即,满脸紧张的看向郭安。
“无妨!”
郭安十分爽朗的摆了摆手,“诸位莫急,尤其是沈员外,这些钱财你尽管留着。”
沈庄顿时满脸急色,“敢问郭长史,可是出了何事?我沈家可向燕王府借贷!”
“莫急,莫急!”
郭安轻轻一笑,说道:“此次,尔等用钱财买走了我燕王府农场的良稻,还要用钱财买走燕王府下两个农庄的良稻。
尔等可想过,如此一来,我燕王府今年便没了粮食吃食。”
沈庄与一众商贾都不由一愣。
郭安继续说道:“因此,燕王殿下决定,此次两个农庄的良稻一律都用粮食来换取,还得是新粮。”
“粮食换取?”
沈庄与一众商贾眉头微微皱起。
他们并不是粮商,手头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要是用粮食换取的话,只能将他们老家田地新收割回来的粮食大老远运送而来,又或者自己去找那些农户们购买粮食。
但是不论如何,他们需要费的成本,必然要多上一两成。
“本官也知,此事可能会增加尔等一些成本,但总不能让燕王殿下做亏本买卖。”
郭安缓缓一笑,“此事不急,农庄的稻谷可能还需三四日才能彻底收割完。
诸位可以慢慢考虑,觉得合适了,就来王宫寻找咱。”
说完,便准备往进走去。
沈庄看了一眼一旁的那几个富商,绝不能让这些商贾抢了他的良稻,急忙喊道:“郭长史,我沈家愿用十倍的新粮来换取燕王殿下庄内的良稻。”
郭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很快,那几个富商也狠狠瞪了一眼沈庄,坏事的狗腿子!
“郭长史,我等也愿用新粮换取燕王殿下庄内的良稻。”
“哦?”
郭安一脸喜色道:“尔等可都想好了?”
“回郭长史,我等都想好了!”
“那便随咱去见燕王殿下吧!”
“多谢郭长史!”
……
“尔等都愿用粮食来换取良稻?”
存心殿内,朱棣还没开口,便听到这群富商们,都满脸殷切的表示,他们可以用粮食换取良稻。
“正是!”
沈庄与一众富商连忙说道。
“甚好!”
朱棣大喜,“既然尔等都有此心,可给尔等减免一成的新粮。”
“殿下仁慈!”
“多谢殿下!”
沈庄与一众商贾也是满脸大喜。
随后,想起什么,沈庄便急忙说道:“殿下,小人的新粮可否赊账?等到小人将良稻运回老家,便会立即将新粮运来北平府。”
“可!”
朱棣微微点头,“那尔等便给咱再加上一成利息。”
沈庄一愣,这还不是原来的价格?
连忙道:“多谢殿下!”
“嗯!”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便喊来马和,与沈庄等人签上契纸。
然后,让马和与几个内侍,还有几个书吏,带着沈庄与一群商贾,分别前往两个农庄。
等到一众人离开后,朱棣不由若有所思的问道:“郭卿,这些商贾怎的这般好说话了?”
郭安回道:“殿下,不论是沈庄,还是那几个富商,任何一方都可买走殿下两个农庄的良稻。
他们也怕,惹恼了殿下,会丢失这笔大买卖。”
朱棣有些可惜道,“这般说来,他们将这些良稻贩卖去南方,必然能大赚一笔?”
郭安微微点头,“殿下英明,商人逐利。不过,从殿下手中购买的良稻价格已经够高了,他们也应该赚不到多少。”
朱棣脸色稍微缓和。
……
几日后。
北平府的稻田们,也都收割的差不多。
而在燕王宫。
郭安与朱棣看着殿内,那一个个满脸感激的士绅们,都不由满脸惊诧。
“尔等是为了那水泥晒谷场特意来感激本官与燕王殿下的?”
“正是!”
“燕王殿下,郭长史,您二位也知道,我等士绅之家,田亩比较多。
因此,在秋收之时,都是与老天爷争抢时间……”
“今年,我等收割稻谷之时,老天爷没有下雨,我等已经很欣慰了……”
“轰隆隆~”
那几个士绅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一阵雷鸣声。
郭安与朱棣不由满脸怪异。
“打雷了?”
透过大殿玻璃,看外面天空,已经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所有士绅都是脸色大变,微微发白。
“竟然打雷了,我等的稻谷……”
说着,这些士绅便反应过来后,他们的稻谷已经收割晾晒完了,顿时满脸庆幸。
转身,对着郭安与朱棣再次拱手行礼,满脸感激。
“殿下,郭长史,要不是您让我等铺建水泥晒谷场,哪怕我等田中的稻谷都给收割回去,这一场大雨下来,那些稻谷便会直接霉坏在房间内。”
“黄兄所言极是,那水泥晒谷场可是我等这些士绅的救星。要不然,今年的稻谷,定然要烂在田地中不可。”
“燕王殿下,郭长史,您二位让我等建造的水泥晒谷场,可是我北平府的大救星,至少救了我北平府数十万石的粮食啊……”
一众士绅越说越离谱。
刚开始,朱棣听着还十分舒服。
但是,越听,越不得劲。
“行了,行了,水泥晒谷场是郭卿让尔等铺建,与本王有何关系?尔等感谢郭卿便可,不必老是将本官挂在嘴边,本王还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一众士绅脸色顿时一僵,偷偷看了一眼朱棣,发现朱棣所言是发自肺腑之后,一个个讪讪一笑,随即便又开始一脸真诚的夸赞了起来。
“殿下功成而不居,真乃贤王矣!”
“我北平府有燕王殿下这般贤王,我北平府何愁不兴?”
“是极,是极,燕王殿下……”
上方,朱棣听的额头直接黑了下来。
就连平日夸赞朱棣最多的郭安,这会也是嘴角直抽搐。
与他相比,这些士绅才是佞臣人选。
好在,这些士绅一个个都是人精,在感觉朱棣脸上神情有些不对劲之后,连忙改口。
“燕王殿下与郭长史大概不知,那晒谷场坚硬平整,我等将收割回来的稻谷,直接堆放在晒谷场,便可直接将稻谷打落下来。
然后,再将稻谷摊平放在晒谷场,那晒谷场就像是一个大烤炉,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可直接晒干。”
“如此一来,便给我等省下很多的功夫。”
“原本需要四日的活,一日多些,就可以干完!”
“到了最后,周围那些没有铺建水泥晒谷场的农户与富户们,都过来租用我等的晒谷场……
谁能想到,我等建造的水泥晒谷场,不仅让我等提前数日将稻田中的粮食收割完。
还能给我等赚些钱财……”
“哼哼,看那些上官们,还怎么笑话我等!”
“就是,一会我等定要去给城隍爷上几炷香,让城隍爷保我北平府风调雨顺,保佑燕王殿下与郭长无病无灾,福寿康宁……”
“哗啦……”
“……”
殿外已经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屋内,郭安与朱棣两人,越听越是满心无奈。
他二人貌似都不愿与这些士绅这般虚与委蛇,但是这会外面下着大雨,而这些士绅们,一个个好像也都是在真诚的夸赞他们,也不好无情的将他们赶走。
最后,朱棣便直接看向郭安。
郭安一怔,“殿下,如今我北平府大丰收,诸位士绅也在,合该摆宴庆贺一番!”
“摆宴?”
朱棣不由一愣。
下方,一众士绅顿时住嘴,则是满脸期待的看向朱棣。
见状,朱棣直接朝着一旁的马和吩咐道:“马和,传下去,本王要摆宴庆贺我北平府大丰收!”
“是,殿下!”
马和连忙应道。
“再请朱长史与所有官员来殿内共贺!”
“是,殿下!”
很快,朱复带着一众府上官员武将,便走了进来。
有了朱复这些官吏,那些士绅们一个个也都有了聊天对象。
朱棣与郭安两人,顿时清静了不少。
尤其是,等到膳厨的膳食端上来之后。
一众士绅们好吃的,差点没将他们的舌头给咬掉,自是顾不上再说什么。
再加上一坛坛美酒灌进肚内,郭安与朱棣彻底清静了。
吃完贺宴,酒足饭饱。
外面的大雨也已经散去。
一众士绅们满脸喜色的向朱棣道谢,然后挨个散去。
而郭安与朱复等人,也可趁此,歇息片刻,熬到散值。
只有朱棣,半躺在一张藤椅,眉头微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突然,朱棣好像直接坐起来,盯着一旁的马和,问道:“马和,刚刚郭卿是否是想吃宴席了,故意提起的?”
马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