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御史台与刑部官员的动作十分之快,李存义与李祐等人直接被抓了起来。
不到两日,整个案件便是水落石出,所有供词都齐全。
“好一群文官,查案的速度,比锦衣卫都还要快了。这才几日,便查明太师李善长参与了胡惟庸造反,证据确凿,让太师百口莫辩!”
听到从京师来的消息,朱棣已经从震怒变成惊憾。
“郭卿,太师李善长真的会造反?”
郭安苦笑一声,低声道:“殿下,太师李善长之子李祺,可是娶了临安公主,是我大明驸马。
而那位李佑,只是太师的侄子,也只是胡惟庸的侄女婿。
人们疼爱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定胜于兄弟之子,太师与其子已经安享万全之富贵,怎么可能去随胡惟庸谋反?”
朱棣冷笑道:“所以,是詹徽等文官神通广大了?”
郭安道,“殿下恕罪,微臣笨拙,胡言乱语,还请殿下切莫当真!”
朱棣一脸无奈的瞥了一眼郭安,道:“此地乃是燕王宫,那詹徽还能因郭卿几句话,害了郭卿不成?”
郭安讪笑,你是不知这群自持是法律正义化身之人的可怕!
不过,几日后发生的事情,让朱棣再也冷静不下来。
左都御史詹徽等一众官员的极力奏请下,太师李善长在家中自缢而死。
其全家七十余人被处死。
而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武将,甚至就连归乡的南雄侯赵庸,也没逃过,都被胡惟庸案牵连至死。
“这群奸臣!”
朱棣大怒,“咱要上书父皇,太师李善长、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他们怎么可能会谋反呢?”
“殿下冷静!”
郭安与朱复连忙劝阻。
朱棣怒声道:“咱乃是大明燕王,不能看着朝中那些奸臣肆意妄为,构陷忠良!”
郭安道:“殿下,陛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被奸臣所蒙蔽?而且,朝中太子殿下在,怎么可能会让奸臣横行?”
朱棣长长吐了一口气,问道:“郭卿,难不成是李善长与陆仲亨等人,真有造反之意?”
郭安微微点头,“殿下,陛下要杀他们,想必他们必有取死之道!”
朱棣:“……”
半晌,才悠悠道,“郭卿果然乃是我大明忠臣啊!”
郭安面色不变,满脸真诚道:“殿下,微臣只是一介小小长史,只求一生幸福安康便可!”
“呵……”
朱棣又是冷笑一声。
随即起身,便往外走去。
“本王心情郁闷,要去农场观一观,郭卿与朱卿可愿同去?”
朱复与郭安两人连忙拱手行礼,“微臣愿往。”
……
农场。
二百亩绿油油,长势极好的稻谷;
再远处,则是近千亩的水嫩苜蓿;
另一侧,已经扩大为两百亩的果园,果实累累;
至于更远处,十多座山头上,豕牛羊群无数,漫山遍野的悠闲啃食着青草……
很是治愈人!
“郭卿,今年我北平府必定又是丰收之年!”
“殿下英明,我北平府必然大丰收!”
朱棣与郭安正说着话,丁尚一脸喜色的从远处小跑了过来。
“殿下,殿下,山上不知怎么的又摔死了一头牛!”
郭安下意识的便往牛山上看去。
朱棣则是爽朗一笑,“给本王带回去半头,本王好久都没吃牛肉了!”
“是,殿下!”
丁尚又是一脸喜色的往远处跑去。
……
随着韩国公李善长、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等大明勋贵被胡惟庸之案牵连而死。
整个大明官场,又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甚至于,那些大小士绅们,这一段时日,也老实了不少。
生怕他们说错一句话,就被牵连进去,让他们家破人亡。
这一日。
在翻看完长史司的粮册与田亩账簿之后。
郭安脸色沉重的寻到朱棣。
“殿下,微臣想召集北平府一众士绅。”
“哦?”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郭卿可是又研究出何种神物来了?”
郭安缓缓摇头,“回殿下,微臣是因田亩之事!”
“田亩?”
朱棣一愣。
郭安缓声说道:“殿下,微臣发现,这几年,我北平府各州县
而原本一些农户百姓家中的田亩,则是在减少,许多农户,甚至是富户,都在逐渐变为黑户。”
“黑户?”
朱棣神情顿时肃然了起来,“可是咱北平府下,有劣绅在欺压百姓?”
郭安轻叹一声,“殿下,应该不是欺压。要不然,咱燕王府那么多商队整日在各个村庄内跑,微臣早就收到了消息。”
“那这又是为何?”
朱棣一脸疑惑。
“投献!”
郭安淡声道。
“投献?”
朱棣眉头皱起,一脸疑惑。
郭安解释道:“殿下,投献便是一些农户,将自家的田地,以低价卖给那些有功名在身的士绅。
甚至,有些人直接将他们的田地一分钱都不要,全部投献到那些有功名的士绅名下。
不仅不要钱,每年还会给那些士绅地租!”
“这怎么可能?”
朱棣满脸不信,“郭卿,那些百姓们又不是傻子,他们辛辛苦苦开垦出的田亩,低价甚至是不要钱的给了那些有功名的士绅,然后每年还给那些士绅地租,他们得了癔症不成?”
“郭卿,你莫不是被
郭安道:“殿下,我朝优待有功名的士子与官员。他们家中的田地,不收田税。
甚至一些士绅与官吏相互勾结,互相操作之后,可以免除所有的赋税和徭役!”
“嗯?”
朱棣的神情不由的凝重了起来。
郭安继续说道:“那些富户将田地投献给士绅后,也就不用缴纳赋税和徭役了,也不用交丁银,更不用交杂役钱!”
“一群奸民!”
朱棣恨恨道,“我大明给他们田地,为了他们,打压武勋,打压士绅,而他们最后却是为了不给朝廷交赋税,服劳役,居然将他们的田地,卖给那些有功名的士绅。”
郭安微微叹息一声,“殿下勿急,现如今只是有了个苗头,微臣去与那些士绅之人谈谈心,让那些士绅明白道理,便会遏制住此事。”
朱棣问道:“为何不去惩罚那些奸民?”
郭安解释道:“殿下,凡是人,都会为利所驱使。
给朝廷种田,不仅要缴纳赋税,还有丁银,劳役,算下了便是一大笔钱。
而要是给那些有功名的士绅种田,他们仅仅只是缴纳一笔十分低的地租,如此便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这般诱惑,谁也经受不住啊!
更重要的是,农户太多了,挨个惩罚,也惩罚不过来!“
“这群奸贼!”
朱棣大怒,随即便看向郭安:“那不知郭卿家中,可有投献土地者?”
郭安急忙解释道:“殿下放心,微臣家中没功名者。另外,微臣家中祖上传下的田亩便是不少,而且家产也颇为丰厚。”
“如此甚好!”
朱棣微微点头,郭安从来不骗他。
……
郭安便将北平府下的一众士绅都给请来了燕王宫,尤其是去年刚刚取得进士的那十家士绅。
自从家中儿子取得了进士功名,黄弼与郑隽等人的日子越发的舒服。
往日,在一些小吏面前,他们都要低头哈腰。而现在,他们则是经常被一些北平城的官吏,请为座上宾。
至于在那些没有功名的士绅面前,更是身份地位崇高。
而在族里,那些族人们都争先恐后的对着他们投献,将需要缴纳赋税的田地,甚至是他们所有的田地,都投献给他们。
对此,他们也都乐的接受。
如此,不仅帮了族里之人,白白赚了很多的粮食,这便是功名带来的福利。
现如今,郭长史又来寻他们,定然是又会有好事!
至于郭安,一直等到这些士绅到齐之后,这才走了进去。
看到郭安,所有士绅都连忙起身,一脸殷勤的见礼。
“参见郭长史!”
“诸位乡老乡绅都快快起来。”
郭安也是一脸温和,直接先是与一众士绅寒暄了一阵子。
随后,便问道:“殿下听说,自从诸位家中子弟取得功名之后,诸位所在乡里便会陆陆续续少上再册的上千亩、甚至是上万亩良田?
然后,这些田亩便会出现在诸位的名下?”
这话一出,所有士绅神情都是一僵。
黄弼与郑隽等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随即便连忙讪笑道:“郭长史,定是殿下误会了,小人等人可都是良绅,怎么可能会霸占乡里乡亲的田亩呢?”
“诸位的品性,咱与殿下都是知道的。”
郭安微微点头,“要不然,也不会让诸位家中子弟进入书院,甚至是小课堂!”
“正是,正是!”
黄弼与郑隽等士绅连连点同。
郭安继续说道:“只是,那些在册突然而少的良田,又是真实的存在,不知诸位可有解释?”
一众士绅不由满脸讪笑。
郭安悠悠道:“是啊,大家都是族人,同一个祖先,一家崛起,应当帮助其余族人。
他们将土地投献给诸位,他们可以免除掉田税赋税,丁银,劳役……
如此,他们不交赋税丁银,不服劳役之后,这些都要分摊到别的百姓头上。”
所有士绅脸色不由微变。
郭安继续说道:“咱知道,依照诸位的能力,完全可以让整个北平府一半的百姓都可以投献。
如此下来,诸位必然可以家田万顷,为子孙后代打下万世基业,造福整个本姓族人。”
“但是,剩下没有投献的百姓们,身上的赋税劳役便要加倍。
长此以往,他们便都会无路可活。
也会将他们家中的田亩,都投献给诸位这些家中有功名的士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