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这是在书写什么?”
郭府,书房内。
刘白薇到自己的女儿憋着嘴,向她告状,她们爹爹竟然不陪她们玩,还一个人钻在书房内,不知写什么。
顿时,不由满脸好奇,连忙来到书房。
果然,他家老爷正破天荒的趴在桌案上,满脸认真的写着一些东西。
“给工匠制定等级制度,再给陶逸平、杨廷那俩小子写一点好东西!”
听到是关于工匠的东西,刘白薇便没了兴趣。
她知道自家老爷看重工匠,但自小在儒家典籍堆中长大,她实在是重视不起来。
“菡儿与慎儿向妾身告状,您不喜欢他们了,也不陪他们玩耍了!”
“这俩小心眼!”
郭安一脸愤然,“咱这是费尽心思,想要培养出技艺更高超的匠人来,给他们制造出更好玩的玩具!
这俩小崽子居然还敢诬告我……”
“爹,你说的是真的?”
不等郭安说完,便从门外探出两个小脑袋。
郭安一脸宠溺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俩?”
“娘,咱快离去,不要打扰爹!”
“正是,娘,我们先让爹给我们好好培养匠人,培养好了再来找爹玩……”
郭菡与郭慎两人,连忙一人拉着刘白薇一条胳膊,往外走去。
书房内,郭安满脸柔和一笑,便继续低头书写。
两日后。
郭安便带着他写下的那本厚厚的匠人等级规划,找到朱棣。
这会,朱棣正对着朱高炽考教功课。
看到郭安过来,朱棣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郭卿难道来寻咱一次,可是在家呆腻了?”
至于朱高炽,则是脸色大喜。
“见过老师!”
受到郭安的影响,朱高炽虽然对于儒家那些典籍,也是十分喜爱,但是并没郭安记忆中那么痴迷。
反而,朱高炽则是调皮捣蛋了很多。
以至于,现在面对着朱棣的考教,朱高炽竟然都有些难以应对。
“世子殿下又没好好跟着那些儒家夫子去学习儒家典籍?”
对于朱高炽投过来的眼神,郭安只是调笑一声,并没去帮助他。
不过,朱棣脸色却是一黑。
“这兔崽子自从拜郭卿为师,现在越来越野了,都不好好静心,随着那些儒家夫子学习儒家典籍!”
“这可不行!”
郭安连忙附和道。
朱高炽脸色一急,“老师,您可是说过,那些儒家殿下没有任何实用价值!”
朱棣紧紧盯向郭安,他已经有些后悔,让自家大儿拜郭安为师了!
郭安脸色不变,微微点头,迎着朱棣的目光,缓声说道:“殿下,臣确实说过此言……不过,世子殿下显然没有理解臣之意!”
朱棣道:“那还需郭卿好好讲述一番!”
“谨遵谕令!”
郭安连忙应道,随即便看向朱高炽。
“世子殿下,我之前是说过,儒家典籍没实用价值。但是,有虚拟价值!”
“虚拟价值?”
朱棣与朱高炽两人,顿时满脸疑惑。
郭安继续说道:“儒家典籍虽然不能如同匠造技艺那般,制造出各种有益于大明的器物,不能像是武术那般,可冲锋陷阵,开疆扩土,保家卫国。
但是,儒家典籍可让世子殿下学习很多古人先贤的事迹,明白很多道理。
而且,如今儒学才是主流,各地文官全是儒家之人。
日后燕王府攻打下高丽与倭国之后,必然需要大量的读书人去当官治理。
然后,在与那些文官与大儒辩论之时,世子殿下可引经据典,让那些大儒对世子殿下心悦诚服!
要不然,要是世子殿下的儒家典籍看的少,与那些文官或是儒家之人吵架之时,吵不过,那就有些丢人了!”
朱高炽一脸不在乎的说道:“老师,要是有文官与儒家之人与我争吵,我直接命人揍他们!”
“……”
朱棣脸色更黑。
郭安连忙说道:“世子殿下,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世子应以仁义为本。”
朱高炽再次说道:“可是,老师不是说过,吵架都只是小孩玩闹之语,最后听谁的,还是需要看谁力量大,谁能打得过谁!”
“竖子!”
朱棣两眼直接瞪圆,“空有武力,没有脑子,那也会亡于别人的阴谋之下!”
“孩儿知错,孩儿一定好好跟着那几个夫子学习儒家典籍!”
看到朱棣发怒,朱高炽连忙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一旁的郭安两眼微眯,他怎么感觉,朱高炽这小子是故意的?
朱棣怒声道:“明日,咱再考教,要是你小子的功课还是如此,两个月内,休想再出去一次!”
“爹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学儒家典籍,一定可以不会吵架吵输的!”朱高炽连忙说道。
“竖子,让你去学习儒家典籍,乃是让你去开智,谁让你去吵架?”
“孩儿知道了!”
朱棣两眼直接瞪起,“竖子!你可是想要尝尝咱的鞭子?”
这下,朱高炽不敢再皮,神色一正,恭恭敬敬道:“爹,孩儿知错!”
“哼!”
朱棣冷哼一声,便看向郭安。
“郭卿此次前来寻咱,是为何事?”
郭安连忙一脸恭敬道:“启禀殿下,微臣此次前来,是书写了一份工匠培养等级制度,请殿下过目一二!”
“工匠培养等级制度?”
听此,朱棣不由一愣。
“正是!”
郭安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所写的那一沓纸张拿出来,递给朱棣。
“殿下,往后,我燕王府下各个工坊的工匠会越来越多。
这么多的工匠,其中难免会有些偷懒的,也有浑水摸鱼,也有一些辛苦劳作,却是不被发现的工匠……
微臣想给工匠制定一套等级培养制度,从一级到五级,每一级别的工匠的薪俸不一,福利不一,年节赏赐不一……
甚至,有些工坊可进入的工匠,也需要一定的等级;
这些工匠可参与制造的器物,也会因为工匠的等级,而有着区别……
有能力者,工匠等级越高,得到的薪俸越多,能给我燕王府制造的器物越精妙……”
等到郭安说完,朱棣还在一脸认真的看着郭安所写的那几张工匠等级培养制度。
其实,从明初开始,工匠的地位,也比之前有所提高。
只是,因为工匠之中识字之人较少,而且一个个都地位低下,无人给他们说话。
因此,哪怕是老朱重视工匠,但工匠还是上不了台面,地位低下,甚至都不如农户。
随着郭安成为燕王府右长史,燕王府的工匠地位才开始提高。
连带着,整个北平府的工匠地位,也都有所提高。
但是,在朱棣心中,也只是稍微重视工匠,品级最高的工匠才是正七品的营缮所所正。
哪怕是郭安要扩建工匠学堂,朱棣也是以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而现在,看到郭安一直待在家中,破天荒的书写了这么一份正式的谏言,朱棣终于认真了起来。
等到看完之后,朱棣长长出了一口气,满脸认真的看向郭安。
“郭卿,你这是要提高工匠在大明的地位?”
“殿下误会了,微臣绝无此意!”
郭安吓了一跳,连忙解释。
开玩笑,老朱还在京师端坐着好好呢。
“殿下,微臣真是想要那些工匠们都可以发挥出各自的才能,并用合适的等级制度与薪俸福利,来鼓励他们要辛勤劳作,不可偷懒!”
朱棣缓声说道:“但是,咱怎么越看,也觉得这些工匠考核制度,就像是科举。而工匠等级,就是想那些士子功名!
一级工匠为童生,二级工匠为秀才,三级工匠为举人,四级工匠为会士,五级工匠为进士……
至于大匠,则是已经可以单独教导子弟,另开工坊,独自研究制作器物,就如同那些各地的主官们……”
郭安直接跳了起来,对着朱棣连连拱手。
“殿下,微臣胆小,还请殿下小声一些。微臣才疏学浅,在给工匠制定这些制度之时,确有借鉴科举之意。
但是,微臣自知,工匠绝对比不上儒家学子,而且工匠也都只是燕王府下的小小匠人,绝对没有那般奢求!”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朱高炽,突然说道:“老师,我记得在唐朝之时,便有阎立德与阎立本两人,以营造匠艺入仕,甚至可官至工部尚书。
如若我燕王府有杰出的大匠,自然也可以以匠入仕!”
郭安道:“世子殿下,那阎立德、阎立本兄弟二人,可不仅仅画匠技艺高超。
他们可都是出身贵族,不仅擅长绘画、工艺、建筑,而且都是学识渊博,还有政治才干。
最初之时,阎立德为秦王府士曹参军,掌河津及营造桥梁、廨宇等事。
后又为尚衣奉御,创制出六种帝王公候所穿的衣帽礼服、轿子,且都典雅,符合礼仪的规定。
至于那阎立本,也是如此……”
“想要以匠人为官,哪怕是当今陛下改将作司为营缮所,秩正七品,设所正、所副、所丞各两人,以诸匠之精艺者担任。
有些工匠往往因技艺能力,受宦官赏识,而直接传奉入仕。
但是,想要被那些儒家官员想要承认,仍是遥不可及!”
说着,郭安满脸沉重,摇头不已。
而听完郭安的话,朱高炽则是一脸震撼,“老师,您竟然对阎立德、阎立本这两位都知道的这般清楚?”
这另外唐朝的以画技为工部尚书的能人,他也是这几日才刚刚学习的。
郭安微微点头,“咱不仅知道这俩人,还知道这俩人的父亲是隋朝殿内少监阎毗,母是清都公主。
他们的爷爷,是阎庆,北周上柱国、宁州总管,爵石保县公,食邑千户……”
“老师,您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朱高炽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老师好像除了算术与匠造技艺外,对于那些典籍,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