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家族损失惨重,上千亩良田的甘蔗,没有制匠人,只能喂了牲口?”
“整个江西都是如此?”
“有士绅将家底全部给投进甘蔗里面,甚至还在钱庄贷了银子,此次直接血本无归?直接给自杀了?”
“竟如此惨烈?”
“整个广东、福建也是如此?”
“一群蠢货,皇太孙让沈家断了与燕王府的合作,你们怎么就看不好那些制匠人?”
“现在,为什么不抓紧联系北方的那几个制工坊?”
“北方太远,也没几个制工坊。那么多的蔗拉运过去,卖出的钱财都不够运费的……”
“如此,福建、广东、江西上千万百姓种植的甘蔗,岂不是一文不值……”
“好狠的燕王!”
“此事,也怪那黄子澄,身为东宫伴读,胡乱给皇长孙出什么馊主意?”
“燕王府那般强盛,岂是区区一个商贾能影响得了的?”
“”此次,定要治那黄子澄的罪!”
“……”。
虽然心中颇恨那皇长孙的鲁莽之举。
但是,那位毕竟是大明皇长孙,未来的大明皇帝。
身为大明之君,哪怕是犯了错,也是身旁人之错。
一众广东、福建、江西的官吏们,就只能嫉恨那黄子澄。
很快,一众官吏私下沟通一下之后,便开始琢磨如何去弹劾那黄子澄。
懂的都懂。
大明的君王,永远都不能有错,尤其是这位大明皇太孙。
那么,就需要如何渲染,那黄子澄所犯的罪孽了。
没了白作坊之后,广东、福建、江西的百姓们家中的甘蔗卖不出去,损失有多大?
对大明赋税有多严重的影响,甚至有很多百姓都渡不过今年冬季,必然要生出大乱来!
前一阵子,陕西那沔县白莲教徒起义喧波,可还是没有过去呢……
很快。
在江西、福建这些州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巡察御史,还有各地藩王府,知府的奏章,递上没一日。
京师内,那些官吏们的弹劾奏章,便也是递了上去。
奉天殿。
朱元璋随意翻看了几份奏章,却是发现,这些奏章话里话外,都是在哭诉、弹劾。
顿时,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东宫下令,不允沈家与燕王府合作?这是何时的事?“
而一旁。
也意识到不对劲的朱允炆,脸上神色顿时恐慌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商贾,居然能影响那么多百姓?
甚至,一连数日,便害死了那么多的商贾百姓。
还惹得那么多南方官吏,都直接上奏弹劾他?
虽然是弹劾东宫伴读黄子澄,但他又不傻,这明明是在弹劾他这个东宫皇太孙。
想着,朱允炆已经起身,一脸惶恐的对着朱元璋请罪。
“皇爷爷恕罪,孙儿……孙儿也不知,区区一个商贾,居然能给大明惹出这般大的麻烦事!”
“真是你派人去做的?”
朱元璋神情有些莫名的看向朱允炆问道。
朱允炆强自镇定道:“孙儿不敢欺瞒皇爷爷,孙儿想要限制燕王叔的发展,就派人传下话,不准那些南方商贾,与燕王府有过多的合作!”
朱元璋不由叹息一声,道:“允炆,你可还记得,咱曾经告诉过伱,燕王、晋王这些大明北方诸王,都负有抵御胡虏的大任!
他们可让边境不乱,留给你安宁!”
朱允炆一怔,连忙说道:“回禀皇爷爷,孙儿记得!”
朱元璋继续说道:“当时,你还担忧,诸王会不安分……然后,你又告诉咱,你要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不可则削其地……”
“而现在,咱还没死去呢,诸王也都安分守己,兢兢业业的为我大明镇守北方边境!
但是,你这位大明皇太孙,便已经开始对燕王府动手,这是为何?”
朱允炆眼孔微微一缩,随即目光闪烁道:“启禀皇爷爷,孙儿担忧,日后燕王府一日比一日强盛,孙儿会压不住燕王府!”
“嗯?”
朱元璋淡声道:“燕王府再强盛又如何?哪怕是再给燕王府两座银山,老四也只是有钱。
老四能调动的兵将,也只有燕山卫那近三万兵将。
只有北平府的通州卫、永宁卫、密云卫、遵化卫,只需朝堂一诏令,便可直接对燕王府形成包围之势。
你堂堂一皇太孙,何惧之有?”
“在这,老四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高丽与倭国,就连燕山卫,也都派去了一半,老四已经这般退让了,你何必这般苦苦相逼?”
“皇爷爷,孙儿担忧……”
“咱在朝堂上留给你的文臣武将,对你皆是忠心耿耿之人,你还担忧什么?”
朱允炆犹豫了片刻,便是心中一狠,再次说道:“皇爷爷,四叔现在已经将整个北平府,都经营的如同铁筒一般,不仅北平府的那些士绅商贾们,不敢不听四叔的话。
甚至,有北平府那座书院在,北方的士子,都十分尊崇四叔。
从而,朝堂上一些北方籍官吏,对四叔也有些暧昧不清……”
听此,朱元璋直接瞪大眼睛。
“你还派人去北平了?”
“嗯!”
朱允炆老老实实的点头,“孙儿要那些北平府那些士绅们,效忠孙儿。
同时,还召见了那些北平府的士子……
结果,那些士子与士绅们,一个个都奸诈狡猾,蛇鼠两端……”
“好了,不要再说了!”
对于朱允炆要说的话,朱元璋已经明白了。
心中不由狠狠叹息一声,他精明了一辈子,这次大概是看走眼了。
原本想要寻一个仁善的大明皇帝,容得下那些藩王,由那几个藩王为大明镇守边境,作为大明藩屏。
但是,谁能想到,当初那么孝顺的一个小子,这次几年的时间,便已经变了心,想要对他四叔动手?
那要是等他死了之后,由朝堂上那些贼官们一挑拨,那岂不是所有藩王,都要挨个遭殃?
“允炆啊,咱是从一个放牛娃,带着一群老兄弟,拼杀了半辈子,才给咱老朱家打下的这江山。
你莫以为,现在咱老朱家坐着这江山,咱给你杀了一批又一批人,就以为天下安宁了。
在大明的西边,北边,还有数百万的北元、鞑靼、瓦剌,甚至还有东察合台汗国、帖木儿帝国。
这些贼子,像是毒蛇一样,一直盯着咱大明。
要是没有秦王、晋王、燕王、宁王他们坐镇北方,这些贼子指不定有多放肆呢!
你要将他们都挨个削了,你让谁去戍边,谁去给咱大明扫清外敌!”
“难不成,你以为那些靠着几本论语,会说几句之乎者也的腐儒们,他们就能让江山稳固?
让他们去骑着马,抡着钢刀去杀敌?
他们敢吗?
恐怕还没遇到那些凶残的外敌,他们便已经吓的尿湿了裤子。”
“尤其是那黄子澄,他给你出的那些狗屁主意,堂堂一个皇太孙,犹如一个市井流氓一般,在背后耍那些阴招,甚至还要去威胁自己的臣民,丢不丢人?
咱听了,恨不得将那厮给剐了!”
朱允炆连忙道:“皇爷爷息怒,此事是孙儿所想,黄先生只是按照孙儿的吩咐,去做事的!”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淡声道:“那你可知,如若没有燕王,北元要派何将去镇守?还有沿海的倭患,大明又如何解决?”
朱允炆并没注意到,而是说道:“皇爷爷,我大明猛将无数,由他们镇守北方与沿海城池,也可保我大明无忧!”
“无忧?”
朱元璋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信不过,那些骄兵悍将,或者一个个都想通过你,吸食我大明根基的腐儒,你就能信得过?”
朱允炆神情一怔。
朱元璋再次问道:“如今,你只是断了与燕王合作的一个商贾,却是断了成千上万士绅大户的钱财来源,惹怒了福建、广东、江西一大半的士绅官吏。
你可还要保那黄子澄?”
朱允炆急忙道,“皇爷爷,黄先生乃是孙儿宫内之臣,是最忠于孙儿的人,孙儿定要保他!”
朱元璋眼睛一瞪,“这般了,你还要保他?”
朱允炆一脸坚定,“皇爷爷,孙儿要保黄先生!”
“咱知道了!”
朱元璋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便低头看起奏折来。
又过了两日。
京师的白价格,瞬间涨了一倍。
再过两日。
白价格,连带着蔗,蜜煎、蜜饯、瓜蒌等各种制物件,价格,又是翻了一番!
一直涨到京师百姓怨声载道,再次惊动了朱元璋。
刚刚压下去的蔗之事,再一次被翻出来。
那些官吏,再一次将矛头指向东宫。
……
北平府。
秋收顺利完成。
燕王府下的农场、田庄,还有铺肆,都是大获丰收。
至于商会,也都已经组建完成,并步入正轨。
而那参股商会的那二十多家士绅,在坐上大船的一瞬间。
他们的脸色便变了,满脸震惊。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可以依靠燃烧石炭,就能跑那么快的大船。
如此,燕王府的大船,前往高丽,或是倭国,岂不是半个月便可抵达。
有如此大船,燕王殿下怎会去理会那位皇太孙的威胁。
于是。
这些士绅们的心思,便下意识变了些。
接着。
在登上高丽,看到高丽的情况之后,这些士绅们的神情,又是不由一变。
堪比张家湾码头一般繁荣的江华海港!
全部说着大明雅语的高丽人!
到处都是挂着汉语招牌的高丽铺肆!
平坦笔直的水泥大道!
还有那些看到他们这些大明人,便是满脸尊崇的高丽人……
如此高丽,对大明人来说何其幸矣?
他们这些人,定要在高丽置办家业!
如此,哪怕他们北平府的家族被株连,高丽的家族也不会被牵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