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实与朱复等人,也都满脸愤愤的看向张希贤。
有些官员,喜欢这种出手大方的士绅之家。
但是,也有官员,则是打心底厌恶这些士绅。
聂子实与朱复等人便是如此。
他们认为,这种用钱开路的士绅,都是一群庸俗之人,歪门邪道,拖着好官下水的恶绅!
洪武帝时期,凡是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的官员,便要枭首示众,并剥皮示众。
仅仅洪武朝时期,那位洪武帝大规模肃贪了六次,处死超过十五万人以上。
而现在,这张家居然还死不悔改,还敢悄无声息的给朝中一众大臣,塞了五千两银子。
这不是害人吗?
而听到朱棣的话,张希贤一颤,急忙道:“陛下,若是草民全部交代,可否给草民家中留下一个血脉?”
朱棣冷冷一笑,“皇考曾下诏,凡是贪污超过六十两的贪官,便枭首示众,剥皮楦草!
你不考虑考虑你自个?”
张希贤一怔,急忙道:“陛下,草民……草民是民,不是官啊!”
朱棣冷声道:“民害官,其罪当加倍!”
张希贤脑子一嗡,恐惧到了极点。
“陛下,草民没害官!”
朱棣冷声道:“你刻意活络咱大明朝的一众官员,让他们包庇伱的罪行,你问问这诸位阁臣,这算不算是民害官?”
张希贤下意识的抬头,往一旁看去。
尤其是方孝孺与解缙这些闻名的大儒才子,他也听过说。
只是,一直没等到机会,可以方孝孺与解缙这些大儒才子有什么交流的地方。
而现在,这些让他倾慕的大儒才子,却是用一种憎恶的神情,看着他!
张希贤身躯一瘫,整个人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陛下,草民都交代,全都交代,还请陛下从轻发落,给草民家中留下一些血脉!”
朱棣淡声道:“你这老贼放心,咱并不像皇考那般嗜杀!”
“多谢陛下!”
张希贤精神一震,连忙说道:“陛下,御史臧世文应该只是得到两千两银子,老家多了上百亩良田,京师还多了一套三进宅院,还有一些奇珍异宝,这些加起来差不多六千两银子。
另外,刑部侍郎温常与户部的吕震等人要比御史臧世文等人少一些,所有加起来,应有五千两银子左右。”
朱棣又问:“除了戴久与温常、吕震这些贼官,你张家还攀附了多少官吏?”
张希贤老实回道:“回禀陛下,还有上元、江浦,都察院、六部、锦衣卫,还有一些勋贵,至少数十个,草民多少都有点关系!”
“数十个?”
朱棣满脸惊怒。
“居然还有锦衣卫的,咱的大明,竟然如此多的贪官污吏?”
聂子实与朱复等人,一个个也都是满脸震撼,满心惊惧。
这江宁张家,只是一区区士绅之家,居然能攀附上这么多官吏?
如此,京师周围百姓的生活得有多糟?
朱棣道:“锦衣卫之中都有何人?”
张希贤回道:“陛下,锦衣卫镇抚使涂善文,千户白尚义、伍永卫,还有两个百户杨述、殷随……
陛下,这些锦衣卫最粗鄙贪财,做事也最狠!”
“好啊!”
朱棣没理张希贤,直接看向二虎。
二虎急忙行礼,“陛下恕罪,微臣之疏忽,居然没有察觉到这几人,居然敢收受贿赂!”
朱棣道:“立即带人,将他们几个都给咱拿下!”
二虎立即道:“微臣遵旨!”
随即,二虎立即气汹汹的离去。
朱棣又朝着张希贤问:“你张家这么多年下来,借助戴久这些官吏,坑害百姓,贪没咱大明的良田,一共有多少?”
张希贤老老实实回道:“陛下,草民家中约莫有着十六万亩田地!”
“十六万亩?”
朱棣两眼再次圆瞪。
至于聂子实与方孝孺等阁臣,也是目瞪口呆,暗自咂舌,这么多的田亩,需要祸害多少百姓啊!
同时,他们也对那些大臣不再抱有什么希望。
他们也太过分了!
这次,京师必定血流成河!
朱棣深吸一口气,又问道:“这些年,你通过勾结那些官员,给你家中敛了多少钱财?”
张希贤老实回道:“回禀陛下,去掉那些官员好友的打点,草民家中大概还有十五万两银子。”
朱棣冷笑道:“十五万两,好个江宁良善之家,居然这般黑心……”
“不对!”
突然,朱复在一侧摇头说道。
“嗯?”
朱棣两眼一眯,看向朱复,“朱卿,有何不对?”
张希贤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陛下,微臣虽没有查看他张家所有账簿,但仅凭手中这十多本账簿,便可算出他张家现在应有三十多万两银子,甚至更多……”
朱复一脸肃然道。
对于看账算钱的本来,朱复的在北平燕王府,可是已经锻炼了出来。
这么一会,他心中对张家的家底,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数目。
朱棣冷冷看向张希贤,“咱已经允你,给你张家留一血脉,你这厮居然还敢欺瞒咱?”
张希贤急忙道:“陛下,草民记错了……草民记错了啊……”
“哼,分明是你张家在别处,定然还有藏起来的外室!
你以为藏着这些钱财,还能留给那些外室?真是痴心妄想!”
朱棣冷哼一声,“梁虎,给咱审讯一个张家最小的贼子,死活不论,咱要知道张家的所有外室!”
“微臣遵旨!”
梁虎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张希贤眼前一黑,想象到他那幼孙被一群凶残至极的大汉严刑拷打,便心疼至极,连忙说道:“陛下饶命啊,陛下……草民那些幼孙与常人不同啊!
陛下,他们不该受到任何苦楚……”
朱棣鄙夷道:“你说说,有何不同?”
张希贤忙不迭的道,“陛下,草民那些幼孙,从小锦衣玉食,被诸多大儒教导圣贤之学……
他们一心向善,知晓春秋大义,他们长大后,必然也是一代大儒,是大明的贤臣啊……”
“贤臣?”
朱棣觉得可笑至极,“你这老贼难道就没读过圣贤书,从小就不是锦衣玉食,不懂春秋大义?
甚至,你这老贼还敢名叫希贤,你可有任何贤才?
勾结官员,拖拽朕的官员贪污腐败,尽做恶事,不知坑害了多少百姓,你张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你那幼孙的锦衣玉食,在咱看来,就是吃数万百姓的肉,喝数万百姓的血……”
张希贤急忙道:“陛下,不一样的,不一样的……陛下,草民幼孙自由读圣贤书,岂是那些只会钻在田地之中的贱民可比拟的?”
“陛下,草民幼孙是无辜的……”
“你这老贼可是要学那戴久,锦衣卫百般酷刑,就是死活不招。
哪怕是当着他的面,严刑拷打,活生生打死他的嫡子,仍是不招。
最后,还是从他正妻嘴中审出他的外室……”
朱棣已经失去了耐心,满脸阴冷的威胁道。
“朕答应允你张家留有一条血脉,便留上一条,但绝对会将其流放去倭国或是高丽。
其余之人,绝无活口。
你要是还是这般,对朕藏着掖着,那就莫怪朕心狠了。
你张家之人,从小锦衣玉食,一个个都没遭受过什么苦楚。
痛痛快快的死去,亦或者被那些锦衣卫严刑拷打之后,再酷刑而死,你这老贼好好考量考量……”
说完,朱棣便朝着朱复与聂子实等阁臣吩咐道。
“今夜,还请诸位阁臣给朕好好查清这些账簿,别的不要紧,朕要清楚,朝堂上藏着多少贼官!”
“微臣遵旨!”
聂子实与朱复等人连忙应道。
心中十分庆幸,幸好只是让他们查找贪官,并不是查账。
而另外一旁,张希贤一人,越想越是绝望。
他了解那戴久,十分谨慎一个户吏,要不然他才不会和他合作了这么这么久。
没想到,就连戴久的外室,连三日都没藏住。
那他张家……
想着,张希贤急忙道:“陛下恕罪,草民说,草民什么都说!”
“哼!”
朱棣冷哼一声,便是朝着亦失哈吩咐道:“你来审问!”
“奴婢遵旨!”
亦失哈连忙应了一声,便朝着张希贤问道:“你张家藏有多少外室?”
张希贤连忙回道:“两房,只有两房外室!”
亦失哈问道:“在何处?”
“一处在北平府,一处在苏州府!”
“你张家在外面还藏有多少银子?”
“大约五十万两!”
“在何处?”
“宁贤寺内!”
“……”
这次,张希贤不敢有任何隐瞒。
或许,也是彻底绝望的原因所在。
不久后。
梁虎与二虎都全部返回复命。
张希贤没有说谎,而他勾结的那几个锦衣卫,一个也没逃脱掉,全部擒拿回来。
在那些人家中,也都搜到上千两脏银。
只是,深夜之中,二虎等人的举动,也在京师内,引起一些躁动。
……
“老爷,好像是锦衣卫出来捉人来了!”
“唉,自从高祖皇帝将那些恶犬给关了起来之后,没想到当今陛下为了一个区区的定海侯,又将这些恶犬给放了出来,还如此大肆捉人,又不知会出现多少贤良遭殃,会出现多少冤案!”
“老爷不必如此忧虑,老爷贤名广传,朝中好友众多,那些锦衣卫再怎么嚣张,也不敢惹老爷!”
“住口,咱读圣贤书,为朝廷效命,怎能容忍这些恶犬与勋贵肆意妄为?
大明好不如容易安稳下来,百姓需休养生息,决不能再出现什么动乱!”
“老爷……”
“你出去,咱要好好写上一份奏章,明日定然冒死谏言,不能任由这些恶犬扰乱朝堂安宁,动摇国本!”
“是,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