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颜忺下楼的时候，戚仞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听见脚步声，戚仞掀了掀眼皮，看向颜忺的眼神意味深长。
颜忺有种，她似乎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的错觉。
“睡得好吗？”
“挺，挺好的。”颜忺少有的一觉睡到七八点。
见戚仞还在看着她，颜忺随口问了一句，“你呢？睡得好吗？”
“不太好。”戚仞答得很快，似是在等着她问。
颜忺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被某人欠了东西没还。”
“...不会是我吧？”颜忺看着他的神情猜测，“我欠你什么了？”
颜忺见戚仞又用意味不明，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
迷惑。
“你不说的话，我没法还。”颜忺说。
戚仞放下手中的报纸，交叠的双腿放下，起身走到颜忺身边。颜忺莫名觉得，他走的这几步，像只优雅的雄狮，带着危险猎食的气息。
颜忺往后退了两步，下一秒就被戚仞强势揽住了腰肢。
从昨天开始，戚仞的攻击性就好强。
察觉到危险的颜忺挣了挣，没挣开，被戚仞揽着往餐厅走。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戚仞讳莫如深。
把颜忺摁在椅子上之前，戚仞扣着颜忺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仅攻击性很强，动手动脚的频率也增加了不少。
颜忺狐疑不安了一个早上。
早饭后，戚仞去上班，颜忺松了一口气。她没让人跟，自己在别墅附近走走停停，胡乱逛着。
突然，一道微弱的呼救声传来。
颜忺心一紧，赶紧顺着呼救声的方向找，终于在人工湖里，看见了一个落水的男孩。
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在初冬的湖里，拼命挣扎，声音颤抖，断续，整个身子沉沉浮浮。
没有做任何思考，颜忺脱下外套，跳下去救人。
颜忺曾经拍水下的戏，学过游泳，虽然游的不好，但救人够用。
只是初冬的湖水太冷，颜忺身体有些僵硬，加上落水的人又挣扎的厉害，颜忺渐渐觉得吃力。
“我会救你上去的，不要动。”颜忺一只手抱着男孩的腰，一只手拼命往岸边划。
她一脸严肃，眉头紧蹙，看起来比男孩还如临大敌。
男孩被吓傻了，脸也冻得发青，听见颜忺冷静肃沉的声音，懵懂的点了点头，不再挣扎。
终于把人拖上岸，颜忺整个人累瘫在地上。
头顶稀薄的阳光顺着枝桠树叶映在她湿漉漉的脸上，颜忺慢慢扯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
无声的笑渐渐发出声音，最后她越笑越大声，眼尾发红，脸颊潮湿一片，不知道是湖水还是泪水。
昨天，戚仞说，等她想明白了，就去找他。
颜忺想，此时此刻，她想明白了。
男孩本来瘫在地上正哭的厉害，听见颜忺的笑声，他止住哭声，抬眼看颜忺。
“你笑什么？”
“笑，我救了你。”颜忺低声喃喃，“我竟然救了你。”
“这有什么可笑的吗？”男孩脸上更加疑惑。
“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孩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颜忺面无表情说：“我是扫把星，天煞孤星，谁碰见谁都要倒霉的。”
男孩：“......”
“我竟然救了一条命。”颜忺低声重复，仿佛要让自己相信什么，或者推翻某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男孩想了想，顺着逻辑说，“你救了我，我没有倒霉。”
“所以，你不是扫把星！”似是觉得颜忺这个话题有趣，男孩支着身子坐起来，他眼睛里的恐慌退去，隐隐透出小孩子的兴奋，兴致勃勃的帮颜忺理思绪。
颜忺笑了笑，她想附和说她不是，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你不相信你自己？”没听见颜忺说话，男孩不开心。
“不是相不相信。”颜忺对着男孩笑了笑，说，“我今天救了你，这就够了。”
够我继续生活下去了。
男孩没听懂。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自己掉进了湖里？家住哪里？”颜忺转移话题问。
男孩脸色一变，沮丧的垂下了头。
“我叫贺景开。家就在前面。”他嗫嗫嚅嚅说完，又闭上了嘴。
“怎么掉湖里的？”
“不小心。”
他说的心虚又犹豫，颜忺猜他应该是有难言之隐。
颜忺侧脸看了看他，男孩脸庞白皙，瞳孔漆黑，上下眼睫如两把小扇子铺开，围着那双漆黑的眼眸，犹如画了眼线，好看的紧。
他眼睛长得极漂亮，唇红齿白，看着也是贵气的长相。
这么小的孩子，失踪这么久，怎么没人来找？
“你从家里跑出来的？家里人知道吗？”颜忺问。
“不知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山间的寒风一吹，两人同时打了个冷战。
颜忺猛地打了个喷嚏。
再待下去要感冒了，颜忺想了想说：“我要回去换衣服，你要回家还是跟我走？”
颜忺其实不太放心他自己走，但还是尊重的给了他选择。
“我想...跟你走。”
“好。”
从颜忺出门，列斯就担心不已，一直在院子里转圈，时不时看向门口。
突然看见颜忺全身湿漉漉的，领着一个同样湿漉漉的孩子走过来。列斯大吃一惊，赶紧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都湿了？”列斯急得不行，“这大冬天，快快快，赶紧进屋换身衣服洗个澡，别感冒了。”
“洪老，家里有小孩穿的衣服吗？给他找一身换上。”颜忺指了指身边的贺景开。
“有，有少爷小时候穿的，应该还没扔，我让人去找找。”
颜忺点头的间隙，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连带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哟，夫人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感冒就遭罪了。”列斯拉过男孩，说：“夫人别担心，我会让人照顾他。”
颜忺点了点头，打着冷颤上了楼。
等颜忺洗好澡换好衣服下楼，院中突然传来一道关门声。
紧接着，戚仞大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抬眼见颜忺唇色苍白，头发还湿着，一脸病态，戚仞本来就紧蹙的眉又隆起了几分。
他沉着脸走到颜忺身边，二话没说，拉着颜忺就往楼上走。
想着应该是列斯给他打电话了，颜忺害怕戚仞误会她还没有洗澡，急忙说：“戚仞，我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了，我想下去看看那个男孩。”
戚仞脸色阴沉的厉害，一声不吭。
他攥着颜忺的手越来越用力，颜忺甚至感觉到了痛意。
颜忺忍不住抬头看他。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戚仞，神情冰冷的仿佛千年寒冰，双目阴鸷的化不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颜忺又打了个冷颤。
这次不是冻的。
她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