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跟着她上了二楼茶室,给她在实木的榻子上铺了厚实的垫子,才让她坐下。
又夹了热碳,用桌炉煮上了茶水。
等着水开的时间,一点一点给苏如锦剥瓜子。
叶帷安远远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人,眼神哀伤,这些事,之前都是自己在做。
如今,她身边换了人,痛倒也是痛,但还不是要接受。
他慢慢走过去,不顾她冷漠的眉眼,坐在她身边。
她推开,他就靠近。她推一万次,他就一万零一次靠近。
苏如锦看了他眼,耳朵尖有些红,低头吃瓜子仁:“你……真的是我夫君?他们说你是,不过我不记得了。”
叶帷安将楚然给她剥的瓜子推了出去,自己亲手剥,声音十分平静。
“不记得没关系,会记起来的。”
楚然听了他这话,有些不屑和恼怒:“叶帷安,你何时跟她成的亲?为何我不知道?”
叶帷安没抬头,依旧给她剥瓜子:“赫连世子跟我们非亲非故,何必要让你知道?”
苏如锦歪头看叶帷安半垂的眉眼,那睫毛在阳光下晃,狭长的凤眼勾出极好看的弧度,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眼中蒙着不清不楚的雾,低声问他:“那,如果我永远也记不起来呢?”
他顿了一下,还是抬起头,笑着去蹭她嘴角的糖渣:“那就要辛苦我的夫人,再爱上我一次了。”
他声调极其平静,可她还是听出了苦味,好像连带着嘴里的瓜子仁都苦了。
苏如锦看着他发愣,这男人长得属实好看,脸上找不出一点瑕疵。
盯着他上挑的眼尾,心跳也快了几分:“若,若我爱上别人了呢?”
“无妨,锦儿爱上谁就告诉我。”叶帷安喝了手里的茶,继续道:“我杀了他即可。”
他神色带着层浓重的伤悲,但面无波澜,十分坚定。
楚然哼出声。
这才是真实的叶帷安,那个杀伐果断,狠厉毒辣的东平王。
苏如锦愣住了,看着他的手,有些伤疤,有些粗糙,虎口已经磨出很厚的茧子,正一点一点剥瓜子。
她伸出手,轻轻捻了一颗放进嘴里。
倏然觉得,这瓜子是比楚然剥得香甜些,又偷偷去看他,看了半晌,叶帷安轻轻抬眼,与她目光相撞。
她腾得红了脸,立马转了头。
楚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捏紧了指头,默不作声。
中午,元意准备好了锅子,就立在二楼窗边,可以边赏雪边吃饭。
一桌子热气腾腾,看着十分温暖。
苏如锦望了一圈人,疑惑问:“雁回呢?我今日专是请她的,谢她救我侄儿之情,为何不在?”
叶帷安给她挑羊肉,没说话,甚至没抬头看楚然。
他不屑抢这功劳。
楚然瞟了叶帷安一眼,他自是知道,是雁回从叶帷安手里抢的孩子。
“她有急事,忙去了。等她再回来罢。”
他不敢说别的,毕竟心虚。倒是有些惊讶,叶帷安没当面点破他。
叶帷安依旧面无表情,给苏如锦布菜。
苏如锦乖乖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熟练的样子,眼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声说:“你不能吃肉,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你吃些青菜…”
叶帷安抬头看她,笑了笑:“好。”
他便一口没吃,只吃了些青菜,小白坐在他另一边,嘟囔着:“姑父,我要吃这个,你给我捞…”
叶帷安含着笑,一边照顾苏如锦,一边照顾小白,自己没吃几口,倒是一直没闲着。
一下午平安无事,叶帷安老老实实在床上输液,看苏如锦和小白在外头玩雪,恍惚间觉得,有个孩子真好,不知道她的孩子会怎样古灵精怪。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苏如锦竟抬头,看到了床边叶帷安神情的眼眸,心里一顿。一慌便将小白推进雪里,回到房内。
她脱了大氅,关了门,慢悠悠走进叶帷安身边。
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其实,她知道他没发烧,就是想摸摸他。
摸完了,坐在床边扬着笑脸:“叶帷安,你多大年纪?”
叶帷安本还挺开心她跑上来陪他,听她这样一问,便觉得…有些尴尬,说不出口。
“28。”
苏如锦瞪大了双眼:“多少?28?天哪…你大了我快一旬。”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虽然该有的地方也有,但总归还是年岁小啊。
又打量叶帷安的身躯,修长精壮,宽厚有力,抵得上自己两个。她上下打量一番,倒是看得叶帷安红了耳根。
叶帷安眯着眼睛,去捏她脸颊:“是大了你一旬,不过,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认命吧。”
他这话的意思是?
苏如锦脸唰的红了,支支吾吾问:“什么叫是你的人了,我们…难道…真如他们说的,每天一起睡么?”
叶帷安挑挑眉,抿着嘴笑:“对,我们一直在一起。难道最近你一个人睡,不觉得十分不安稳?”
苏如锦摇摇头:“我不是一个人睡啊。”
叶帷安突然震怒,脸色暗了下来:“什么!锦儿…你…你!”
“我和小白还有安安一起睡。”
叶帷安这才舒了口气,天知道他刚才多慌张。可现在看着她,一如当初在乱葬岗上初见,她眼神迷茫清透,没有任何感情。
亦没有自己。
“锦儿,当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么?”
苏如锦想也没想,就摇摇头。
叶帷安没说话,半晌才勾起苦笑,摸了摸她的小脸:“无妨,你只要记得,我是你夫君就好。要听话,不管你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么?”
他实在无法忍受再失去她一次,这次回来,便决定不会再抛下她一个人了。
不管去哪,去做什么,他都要带着她。
“锦儿,去把我给你的那块玉寻来。”
玉?
苏如锦皱起眉头,恍然大悟,她药箱子里有三块玉,也不知他说的是哪块,便都拿了过来,扔在床上。
“哪块是你给的?”
叶帷安眉头越皱越深,那块双鱼佩他知道是外祖给的,玉竹是自己给的。
那这块血丝玉,正是西凉特有的玉!而且上面雕刻的莫不是西凉王室的标志…
也就是说,苏如锦在自己走后,收了楚然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