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照签证办理得都很顺畅，有暴雪公司的背书，这些东西几乎没有任何障碍。
反倒是有些戴着厚厚眼镜的书生模样的人，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却被无情地拒签。
“why？”
他们一个个发出难以理解的疑问，不过对方并没有一个单词的解释，连个白眼都舍不得抛过去。
办妥了手续，李茂开着车把池玲玲送回去，快到公司的时候，周采薇打了个电话过来：“晚上到哪儿吃饭？”
为了哄好周采薇，免得她半途变卦，李茂这几天来对她是有求必应，不管多忙，晚上都会陪她一起吃晚饭，有时候两个人在外面随便找一家苍蝇馆子，有时候会一起去菜场买一点到铂金公寓自己烧饭，就像大多数同在外地的情侣那样，俨然已经过上了同居生活。
只不过，迄今为止周采薇还是坚守住底线，不肯他晚上留宿在这边，哪怕他装醉也不行，直接一个电话叫褚平过来帮忙把人搀扶走。
李茂当然不愿意跟褚平挤在一个小小的公寓里面过夜，只好悻悻地拍拍屁股走人。
“你定。”李茂一边将车拐进公司，一边温柔地回答着周采薇的话。
周采薇主动打电话过来问，肯定是早就想好了去什么地方，偏偏还不肯直接说出来，非要等李茂让她决定，这才建议道：“海阳路那边有一个鲁菜馆，我听人说还不错。”
“鲁菜馆呀，我也没有去过呢，那就听你的安排吧。”李茂轻轻笑着说道。
既要答应她的意见，又不能简单说一个“好”字，必须展现她的选择很有意义，这样她的欢喜程度会翻倍。女人一高兴，男人才会有机会。
三十多岁的池玲玲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好笑，但却始终保持面无表情。
挂掉电话，李茂这才扭头冲池玲玲笑笑：“池姐，要不，一起？”
“我可不去。”池玲玲摆摆手笑笑，“我可不愿做个电灯泡。”
“其实我就是跟你说句客气话。”李茂耸耸肩膀。
池玲玲含笑问道：“那我要是直接答应下来呢？”
“那我就在同一家餐馆，给你单开一桌。”李茂熄火，解开安全带，丝毫没在意地打开车门。
“就知道你没有好事做。”
池玲玲也下了车，哼笑一声：“公司还有一堆事要我去处理，你自便吧。”
李茂看着池玲玲的背影，寻摸到树荫下摸出烟来，他已经憋了好久，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可以尽情放松放松。
半个烟的功夫，就看到褚平从新大楼那边一路小跑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李茂有些意外。
褚平喘着粗气：“我看到你的车回来了，所以就跑过来了，你说的那个事情，我们找到了‘内鬼’。”
“什么‘内鬼’？”李茂愣了愣，他都快记不得这件事情了。
但一想到褚平是自己安排过来的，立马就明白过来：“游戏数据有问题的事情，找到是谁做的了？”
“找到了！”褚平点点头，“我跟老吴两个人，这几天来一直就盯着这边，果然就是徐大伟，跟征战游戏的两个程序员，是他们搞的鬼！”
李茂扔掉烟头，狠狠地踩上两脚：“妈的，早就看出这孙子这段时间来一直不太正常，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走！”褚平指了指新大楼，“老吴已经让保安把三个人控制住了，就等你回来商量怎么处置呢，知道你今天去办事，一直在开车，所以我也就没有打电话给你，等你回来再说。”
“去把老吴叫到顶楼的会议室，我们商议一下。”李茂转身直接往大楼走去。
公司新大楼的在别的楼层。
在顶层，有会议室、会客室等私密的地方，专门用来开闭门会。
李茂赶到会议室，不一会儿，吴江涛和褚平都赶了过来。
“老吴，具体是什么情况？”李茂翘着二郎腿问道。
吴江涛挪开一把椅子坐到了李茂的对面：“是这样的，徐大伟跟两个程序员狼狈为奸，两个程序员利用后台，帮刘大伟的账号刷游戏装备材料，然后刘大伟利用下班时间去市区的网吧，转售给玩家。”
“刘大伟最近一下班就开溜，”褚平补充道，“我故意喊他下班后喝酒，他经常很晚才赶过来，原来都是去网吧交易之后，才匆忙赶回来的。”
“证据确凿么？”李茂摸出烟来，给两个人各自一根，然后点上，“凡事我们还是要讲证据的，不然他们抵赖，咱们就算处罚他们，别人也很难信服。”
“证据确凿！”吴江涛哼了一声，“两个程序员操控的数据，后台倒查可以排查得出来，而且，也可以倒查出刘大伟的账号上莫名其妙多出一些装备材料，然后交易掉。”
李茂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那就好办了，直接扭送公安机关，然后让法务部门准备起诉吧。”
网络游戏装备属于网络财产，虽然是虚拟的，但也是有其实质价值。
前不久刚刚发生过一起轰动全国的“虚拟财产”分割的案件已经宣判，从法律对财产的定义来看，虚拟财产也应该得到保护，他们这三个人合伙利用游戏装备材料牟利，绝对触犯了法律。
涉及法律的事情，还是交给法院去处理最为妥当。
但吴江涛却犹豫了会儿：“李总，我觉得，还是大家开个闭门会，研究一下比较好。”
李茂有些意外，这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成年人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违法了公司规定也好，违反了法律也好，都必须受到惩罚。
“我是想，刘大伟毕竟是跟着你从春州来的，而且他跟黄志俊、徐永光关系都非常铁，加上这是一个丑闻，真要是扭送去打官司，会不会给玩家造成影响？”吴江涛解释道。
李茂一根烟正好抽完，放进烟灰缸里掐灭：“行，那你把池总、黄志俊，还有公司两个副总也叫过来，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
公司越来越大，李茂又是一个甩手掌柜，所以为了分担池玲玲的工作压力，已经提拔了两个副总，一个叫做顾兆平，一个叫做姚奇章，各管着一摊子事。
吴江涛现在负责研发运营部门，本来就是公司高管，加上又是创业元老，抓住“内鬼”的事情，他也是居功至伟，所以自然也会参加这个内部会议。
之所以叫上黄志俊，李茂还是考虑到了刘大伟实际上是跟着黄志俊一起混的。
真要处理刘大伟，还是要顾及一下黄志俊的感受，起码要把他的思想做通。
黄志俊先到了，他早就从徐永光那儿听说了刘大伟犯了事，具体是什么情况徐永光也说不准确，他一接到电话就赶到会议室来。
李茂招呼他先到隔壁会客室坐一坐，然后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刘大伟呢？”李茂讲完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黄志俊一眼，“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也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黄志俊闷头坐在那里足足有三分钟没有抬头，李茂也不逼他，翻出打火机来，一会儿点上，一会儿熄灭，打火机发出的声音，在会客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李哥，”黄志俊缓缓抬起头来，“你之前跟我说过，商场如同战场，又说过，慈不掌兵，大伟犯浑，肯定是要受到应有的惩罚的，只是，他一直就跟着我混，包括这次到沪城来也是，真要是把他关上几年，我真没法跟他爸妈交代。”
李茂点了点头，他知道黄志俊不会偏袒刘大伟，但倘若黄志俊在这个关头丝毫不讲情面，对刘大伟落井下石，以换取自己对他的信任，李茂反倒觉得这样的人比较可怕。
他既然这样说了，李茂也就放下心来：“我的意见你听一听，违反了公司规定和法律，肯定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个是逃脱不掉的，至于他的父母，他们都是乡下的农民，对于网络游戏完全不了解，也不会知道沪城发生了这样一个案件，你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看一看，就说大伟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回来，也算是在家乡父老面前，给刘大伟留一个面子。”
不管怎么说，坐牢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好，我听你的。”黄志俊站起身来。
“还有，”李茂也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告诉徐永光，让他安心做事，不要受到影响，我恩怨分明，认真做事不犯法的人，我是不会亏待的。”
“知道了。”黄志俊点点头，“那我就不参加这个会了，毕竟，都是领导们参加的。”
“你听听吧。”李茂笑了笑，现在公司给黄志俊安排的后勤管理的工作，算不上是公司领导。
毕竟网络游戏的研发策划美工他没有技术，市场运营推广他也不太懂，人事财务法务他也是外行。
不一会儿，几个人都到齐了。
李茂示意吴江涛把事情交代一下，等他交代完毕，这才发问：“把大家找过来就是商议一下，该怎么处理。”
“既然抓了个现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报警得了。”顾兆平性子急了一些，一听到这话立马就表态。
姚奇章年纪稍大一些，有四十出头，比较沉稳：“一旦走法律途径，那就瞒不住了，肯定会对咱们公司的游戏带来巨大影响。”
吴江涛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刚才就跟李茂说过，真要是公开的话，肯定会有负面影响。
“那能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呢？”池玲玲没有表态，却反问道。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只有李茂跟黄志俊没有说话。
黄志俊知道了李茂的决定，但他只想到了这件事情对刘大伟的影响，没有想过对公司的影响，所以自觉地闭上嘴巴。
他的女朋友，现在总经理秘书的孙海兰，看出了黄志俊的窘样，坐到他的身边，握了握他的手。
讨论了十几分钟，池玲玲提高了声音：“我个人的意见，必须报警处理，公司法务部门必须参与进来，同时，要求冷处理，既能够对他们有所惩罚，又将公司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李总，你怎么看呢？”
“我赞同你的意见。”
李茂顺着她的话说道：“违法犯罪当然要由法律来处理，而且要求从重处置，该判多少年就判多少年，该罚多少钱就罚多少钱。”
“那，是不是公关一下，请求不要公开处理？”姚奇章问道。
李茂摇了摇头：“是公关，但不是不公开处理，而是要大张旗鼓地处理，并且，对公司员工进行整顿，严格管理，这样才让大家知道，有些红线是碰不得的，否则，不仅要给我滚蛋，而且还要坐牢！”
他的声音有些大，姚奇章还想说些什么，又缩了回去。
李茂看出了他的担忧，解释道：“我知道你们担心这样会对我们的游戏有冲击，但是，我们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对玩家做一个说明，本公司的网络游戏，绝对公开公平公正，只要发现有作弊的、用外挂的现象，绝不姑息，哪怕是自己人犯错，也同样处理。”
网络游戏一个很大的敌人，就是疯狂的外挂，网络黑客们都想攀附在游戏上面，吸吮一些利益。
“这样一来，我们公司大概也是第一个将类似事件诉诸于法的了，起码对公司员工有一个震慑作用。”池玲玲点了点头。
“遇到负面舆情，隐瞒不是办法，正确面对，坏事也能变成好事。老吴，你再安排人通过后台数据，把跟刘大伟交易的玩家找到，将钱款退还回去，减少玩家的损失，也就能减少我们公司的损失。”
这个技术上没有困难，再加上一旦刘大伟进了局子，肯定要把交易过的次数、场所，以及获得的资金，三人如何分赃的事情交代清楚，届时一一对应就能全部摸清。
李茂环顾了一下几个人，神情严肃地说道：“更为重要的事情，元旦过后，我会跟池总一起去米国，办理公司赴纳斯达克上市的事情，上市公司的一切都必须是公开透明的，那些财经记者比狗仔队的鼻子都灵敏，真要是有这样一件丑闻被我们强行压着，到时候曝光出来，就会搅了公司的大事。”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李老板考虑得更为深远。
他正板着脸，不防桌上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周采薇打过来的。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议论议论。”
李茂瞪了几人一眼，然后示意大家说话。
大家不明所以，却没话找话说了起来，事情已经讨论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自说自话。
李茂这才接通电话：“哎呀，不好意思，开会呢，太忙了，我实在是脱不了身啊。”
周采薇满心欢喜地等着他一起吃鲁菜，没想到左等人不来，右等还是不来，实在是忍不住了给他打去电话，不想却是这样的结果。
但她也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知道李茂刚刚拿到了魔兽世界的代理权，又要协助童宥婷处理麦芒科技的杂务，还要筹划去米国的大事，的确比较忙碌。
“那你应该跟我说一声呀。”
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却并不是责怪他爽约。
“算了！”
电话那头，李茂嗓门突然大了起来：“今天这个投资两个亿的事情就谈到这儿，下次再说，我要陪女朋友去吃晚饭了，你们别劝，再多的钱，也没有我女朋友重要。”
几个人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原来老板让大家“讨论”起来，只是给他营造一个吵闹的气氛，好让他在女朋友面前卖个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