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按照你的来。”
黑市小贩痛快点头。
约好看货地点和时间,两个人简单交换了一下姓名。
黑市小贩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纪,人不算高挑,也说不上矮。
黑黑瘦瘦的,黑市圈子里的人都叫他黑皮老四。
傅璟佑就直接称呼他老四。
对于自己,傅璟佑也没说全名以及真实信息,就模糊说了下自己在家排行老幺,家里都喊小六。
一个老四,一个小六,名字都跟数字挂钩。
看起来随意又轻贱,偏偏人又是在底层坚韧地打拼生存。
老四看傅璟佑,莫名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心里的猜忌少了半分,不过警惕性依旧在。
闲唠嗑似的又说了几句话,电机厂马上要上工。
不仅傅璟佑要走,错综的胡同小道里,其他出来的厂工也要回去。
黑市小贩们自然也要收工。
两人心照不宣,给对方递过去一个眼神,悄无声息地各自离开。
……
傅璟佑奔走解决家里那批货。
家里,唐梅也没闲暇。
从广州带回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唐梅给陆淼送孕期辅餐的时候看见,都觉得心惊。
东西都是好东西,可这么多好东西放在家里,实在过于惹眼。
要是走漏了消息,或者被有心人看见,又或者说,有什么人查过来了。
回头看着正着,那指定要出事。
唐梅没多大胆子,想想就觉得害怕。
当务之急的想法也不是别的,就是赶紧把东西都卖出去。
这么些东西,光靠女婿一个人得卖到什么时候?
唐梅就发挥了自己的力量,召集了胡同里几个相识的好姐妹提了这事儿。
当然,在行事之前,唐梅在家事先跟陆淼统一了口径。
要是有人问起东西是怎么来的,就说傅家老家那边的兄弟妯娌有干纺织、棉布厂的。
知道陆淼又怀了孕,老家那边的人不方便过来。
就用员工福利换了这些东西,寄过来表示心意。
唐梅也是谨慎的。
消息放出去后,想要东西的,她直接说了明话.
只许等天黑到了晚上的时候才能上家门。
于是乎,连接好一阵子,每天夜里都有几个妇女同志往傅家跑。
小两口的房间,唐梅早收拾过。
大部分好东西,都收进平时堆杂物的小隔间里去了,只留几件线衣和大半卷棉布在外头。
家里的棉布和百货大楼卖的棉布也不一样,明天要厚实许多,制成衣服褂子的话,二四、八月穿都没问题。
东西一拿出来,嫂子和小媳妇儿们一上手就舍不得放下了:
“婶子,宝儿他妈,这布怎么卖的?”
陆淼摸着顶出小鼓包的肚子坐在炕沿上。
东西的价格,她早跟傅璟佑合计过。
有人问起,她就弯弯唇瓣,温柔笑道:
“布是四毛五一尺……”
“啥?四毛五?这也太贵了!百货大楼才卖三毛!”
有人一听价格,立马炸开了花。
陆淼不疾不徐道:“嫂子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来的几个媳妇子便都安静下来,等着她的下文。
陆淼道:“东西摆在这里,质量大家都是看得见的,这布比百货大楼卖的强了多少,不用我说,而且百货大楼要票,我这布是不要票的。”
“不要票?”
“真不要票?!”
各类票券拿去外面,也是能抵钱的。
如果不要票,那确实很合适!
来家里的几人面面相觑,摸着细软的布料,都十分心动。
价格是非常合算的。
可是四毛五一尺也不便宜。
大人做一身衣服至少得七尺布。
七尺布是多少钱?
几个媳妇儿心里默算,最终得出结论,光是布料就得三块多。
东西很值,可是一口气往外掏三块钱,几个媳妇儿又觉得肉疼得很。
“宝儿妈,你看咱们都是前后胡同的邻居,这价格还能低一点不?”
陆淼微微叹气,摆出为难的阵势:
“嫂子,你就别为难我了,这东西要是百货大楼里有得卖,都得卖你六七毛,还得要票。”
确实如陆淼所说,不过也有人继续问:
“这料子这么好,还这么多,就这么卖了,你舍得?”
“也就赶上我这会儿怀孕,肚子一天大过一天,现在做衣服穿着不合适,这个花色除了我,家里也没别人能穿。”
陆淼摸着肚子叹气,继续道:
“压箱底时间长了,还怕遭老鼠惦记,要不是有这些原因在,我都不舍得往外拿,更别提拿出来卖。”
几个媳妇对视一眼,又有人问:
“料子花哨了点,大人不好穿,做给孩子总是可以的,你过了年再过几个月份也要生了吧,不留点儿?这些都卖?”
看似是询问,实则是打探。
陆淼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试探之意?
这几个人问得这么细,怕是心里都在猜,她这到底是老家寄来的,还是他们从哪里弄回来倒卖的。
“嫂子们都是生养过的人,哪里能不知道洗过的旧衣服更软和,更适合孩子穿?”
陆淼故作不知她们的试探,温温柔柔地继续笑道:
“家里几个孩子换下来的衣服还新着,小孩也不讲究什么,回头我肚子里的这个,捡前头哥哥姐姐的穿就是,哪用得着留?”
几个媳妇儿意见也不统一,立马有另一人接话道:
“是这个道理,就算条件再好,娃娃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哪经得起日日做新衣?”
陆淼和煦点头,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不快。
她容易着急,怀孕以后气性更大。
不喜欢这种纠缠,也不想多费口舌,东西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布料是四毛五一尺,线衣十六块一套。”
陆淼拿过一旁的线衣,道:
“嫂子们看看吧,有喜欢的就要,不喜欢也不用勉强,孩子他爸厂里的嫂子们也说了要,我还要给他们留的。”
傅璟佑在人民大学上学,平时经常给胡同里的邻居修东西。
他学的什么专业,胡同里大部分人都知道。
他跟机电厂的工人熟悉,这事儿也是理所应当。
工人手里都有钱,一听工人媳妇儿们也相中的这些东西。
生怕过期不候,东西被别人包圆儿,后面她们想要也抢不着了。
刚才还不舍得花钱的几个媳妇儿,这会儿都舍得了,纷纷表态道:
“我要,我要六尺花布!线衣、线衣也要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