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这玩意儿叫……马路

三匹快马一路疾驰,奔向百里外的天寿山。

一路之上,三人心思各异,也不言语,默默想着心事。

对于陆文昭来说,成功将沈炼拉拢进信王麾下,是值得异常高兴的事情。

随着朱由校越发昏庸无道,天下越发混乱。

信王殿下取而代之的事情,已迫在眉睫。

一旦登基,他和沈炼都有从龙之功。

届时什么狗屁锦衣卫东厂,我堂堂七尺男儿陆文昭,怎能狗苟蝇营?

何不效仿名将岳飞,带兵出征抗金!

一想到自己领着数十万大军饮马辽东,封狼居胥的模样,陆文昭眼中泛出期待的光。

而对于沈炼来说,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这个人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期盼干好自己的差事,无愧于心。

最好娶个老婆,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再有个女儿慢慢抚养长大。

等老了时候,膝下子孙成群,颐享天伦之乐。

如果再过分一点的话,也期盼大明帝国长治久安,莫要再打仗、再死人了。

最不济,让我平平安安度过这卑微一生即可。

但他明白,这点想法也是奢望。

随着建奴来势汹汹,国内也不安生,各地民变又起。

恐怕未来十几年内,大明帝国将一次又一次受到重创。

没看到昨夜天降异象,已说明皇帝失德。

可究竟老天爷要降下什么灾厄,令沈炼忧心万分。

三人之中。

唯独心态放松的,估计要属信王朱由检了。

他化名锦衣卫百户朱信,第一次骑马离开京都,一切都透着新鲜。

口中呼着香甜空气,眼中看着大明万里河山,朱由检泛起淡淡的笑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都是朕的大好山河,是我朱家列祖列宗拼了命才换来的土地。

可惜,如今被大哥霍霍成了什么模样。

一旦等朕登基,必将西御民变,东阻建奴,内革朝廷,外行王道。

一番施为之下,必将大明帝国彻底改头换面!

大哥啊大哥,我已迫不及待要取而代之了呢。

朱由检看着四周,脸上全是激动和兴奋。

或许唯一让他忧心的,只有住在天寿山的封礼辛了。

此人从天启二年提出扩张棺床的暗示之后,曾令朱由校激动的彻夜难眠。

可惜一连数年,自己竟再没见过对方。

他神神秘秘,长久居住在天寿山深处,带领十万军民日夜修缮历代皇陵,几乎从不踏足京都。

这也让朱由检没机会将其收入麾下。

这一次去天寿山,其实有两件事情。

第一,提前一步探查天象异常的原因,为自身谋划早做准备。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拿下封礼辛。

无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诱之以利,朱由检相信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只是该如何说教?

朱由检下意识摸摸怀里那张十万两银票,一阵忐忑。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对方似乎不是能为大明王朝效死之辈。

不然也不会怂恿自己造反,更从不关心朝政。

诱之以利,也不知人家能否看上自己这微薄家产。

就算看上,真要了这十万两白银如何是好?

就在这样忐忑的心情下,朱由检随着两人一路快马抵达天寿山。

可刚刚踏足山外,朱由检看着眼前一幕愣住了神。

但见一座高大的木质牌楼伫立在此,上写皇陵镇三字。

牌坊气势恢宏,比之京城内前门五牌楼也毫不逊色。

五牌楼,又称为前门楼子。

它是京都中轴线上最靓丽的风景线,也是京城地标之一。

有句话曾说,我跟你聊前门楼子,你跟我谈胯骨轴子?

这句话一般用来形容风马牛不相及。

此刻信王朱由检也是同样感受。

卧了个槽!

封礼辛,你他妈疯了吧!

怎么在天寿山外修了这个大一个牌坊。

冷不丁的,还以为进了皇陵深处神道之外。

可现在刚踏足天寿山啊。

你如此耗费人力物力,修建这玩意儿要干什么?

朱由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毕竟封礼辛挥霍的是皇陵用度,而皇陵用度不还是我朱由检兜里的钱?

但见牌楼下更是人潮汹涌,无数民众或徒步,或骑马,或赶着牛车,拉着货物不断穿梭其中。

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安乐的笑容,不急不忙的走在路上。

这里完全不像庄严肃穆的皇家陵园,反而像一个

热闹的集市。

“胡闹!荒唐!”

朱由检气的忍不住扬了扬马鞭。

这帮人在皇陵地面如此肆意穿行,跟骑在老朱家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陆文昭,孤几年未曾来皇陵祭祖,此地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他问向一旁的镇抚使陆文昭,毕竟对方是锦衣卫情报机关,专门负责查探秘闻要事,对天下了如指掌。

陆文昭却尴尬不已。

殿下啊殿下,甭说你几年未曾来过天寿山了。

我特娘也没来过啊!

自从天启皇帝让封礼辛当了观山太保之后,封礼辛就将此处视为自留地,不允许任何官家插手。

就连我锦衣卫都不能在此设立办事衙门,对里面情况一无所知。

其实按理来说。

每年清明节,皇上是要带领所有勋贵皇亲来此地祭祖。

可惜朱由校日渐荒唐,身体情况也每况愈下。

从天启四年最后一次祭祖后,竟再没来过。

每年清明节,都是在宫内遥遥祭奠了事。

一晃两年过去,陆文昭也没想到这里竟成了这副模样。

如今见朱由检问起,只能无奈回答。

“额殿下,这两年皇上不曾祭祖,又涉及到皇陵修建的隐秘之事,锦衣卫不好插手。所以所以呵呵”

那意思很明白,我特娘也不清楚。

“你”

朱由检本想大怒,可也老脸一红。

是啊。

不光我大哥两年没来,我作为朱家嫡系子孙,也有两年没来过皇陵祭祖。

二哥别骂大哥,谁也不是啥好玩意。

“哼!走!到教孤看看,封礼辛究竟在搞些什么东西!”

朱由检咽下恼怒,由于身份敏感,又要招揽对方,不好发作,臊眉耷眼的打着马一路前行。

只不过当走到牌坊下的时候,人员实在太多,只好下马步行。

过了牌坊之后,又步行数百步才算宽敞几分。

不过朱由检再次疑惑起来。

但见走入牌坊之后,脚下道路竟不再是外面那种黄泥素土铺设而成的官道。

入眼一片漆黑,泛着深蓝,好似走入一座染缸之中。

这是什么道路,为何如此古怪?

朱由检好奇的原地踏了踏步,只感觉脚下传来一种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奇怪感觉。

并且,这路面极为平整光坦,好似冬季湖面,却没有湖面的光滑。

朱由检越发奇怪,忍不住松开缰绳,蹲下身子用手抠着地面。

抠了半天却没抠出什么,他甚至伏下身子,想要闻闻这路面是什么味道。

难道,是三合土外被人为刷一层黑色颜料?

当朱由检的鼻子都要贴到地面的时候。

“噗嗤!哈哈哈哈”

一旁路过的百姓,见朱由检撅着屁股,亲吻地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光他,好几个男女民众也站在远处,不断指指点点。

朱由检才意识到姿势多么不雅,慌忙站起身。

“放肆!大胆!尔等敢嘲笑信锦衣卫!”

陆文昭见状,一把抽出腰刀,厉声怒喝。

哗啦。

众人才发现是三名锦衣卫成员,吓的拔脚就跑。

朱由校皱眉冲陆文昭摆了摆手,紧走几步拦下一人。

对方是个六十出头的老者,满头白发,穿着却非常干净,脸色白皙,显然家境不错。

朱由检客气的拱了拱手:“这位老丈,莫要惊慌。”

“小侄初来乍到,不知这路面是何物,情难自禁才蹲下身子,让您见笑了”

“啊,不敢不敢!大人说笑了,小老儿可不敢嘲笑于您”

老头脸上还带着惊恐,摆手又要离开,可惜朱由检怎会放任。

对方一身士人打扮,明显是个读书人,沟通起来必无妨碍。

“老丈莫要急着走啊!”

他迈了一步,再次拦住,诚恳问道:“还请老丈教我,这皇陵镇道路,为何如此怪异?”

“这”

老头仔细打量了几眼对方,见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孩子,不由暗道。

这年头,锦衣卫百户都要从毛孩子中选拔了吗?

不过想起那扯淡的世袭罔替的制度,也没再多问,而是拱手笑道。

“这位大人,这是皇陵镇镇长,封礼辛封先生亲手设计出来的路面。”

“因为能承受千军万马在上面疾驰,所以取名为”

“马路!”

“马路?”

年轻的崇祯大帝,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