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呜呜的哭声,是云老夫人。
她悲痛欲绝的抱着已然没了气息的老侯爷,蓦地,抄起旁边的手拐就打向了云怀正。
云怀正此时却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受着。
“你这逆子……逆子啊!”
许是气恼了,云老夫人一拐杖就冲着他的腰去了,结果杵歪了,不仅没打着人,反倒将那枚带子扯下来了。
“哎哟,我的腰!”
老夫人一个踉跄,若不是林月蓉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只怕就真要摔倒地上去了。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父亲他……”
云怀正猛然一个激灵,原本似是蒙了一层灰的双眼也渐渐回神。
看着屋内众人都用谴责又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愣住了。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云老夫人还以为他在装傻,更是拿着手拐使劲杵着地,满脸的凄怨。
“还不快将侯爷带出去?”
林月蓉急急吩咐,才见一屋子的下人恍然惊醒,硬是将云怀正生拉硬扯了出去。
“母亲,您且消消气。”
“侯爷素日虽然毛躁了些,可从未像如此这般癫狂过,许是……”
林月蓉不忍老夫人忍受儿子将夫君气死的痛苦,思索了片刻,还是隐晦的看了那刚被她扯下来的锦带。
云老夫人哭声顿停,当下就盯上了那枚带子。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就是刚才这枚带子掉下来后,儿子就似梦中惊醒一般。
虽然悲痛,可脑子却还依旧在转着。
老夫人当即就下令:“去请人来看看,侯爷究竟是不是中邪了。”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颤抖不止。
【老夫人这是下了狠心了,倘若真查出来这带子有问题,只怕不会与三皇子善了了。】
云初初看见了云老夫人眼中满满的怨怒。
【老夫人可是忠勇国公的后嗣,虽说到了如今忠勇国公一脉已然断绝,可正因为如此,皇上更会重视此事。】
【为国尽忠了大半辈子的老侯爷,以及零落一人的忠勇国公后嗣,这事儿不管落到谁的头上去,即便是为了面子,皇上也会重罚。】
云初初只一瞬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
老侯爷骤然离世,一府人都失了主心骨。
云老夫人悲痛无法主事,云怀正这个侯爷如今还浑浑噩噩被拘在屋里。
林月蓉此时只能站出来主持大局。
高人很快就请来了,是清风观的一位道士。
原本她想请的是清风道人,可那道士却说观主云游四方,早就离开道观了。
他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只一眼就看出了那锦带的蹊跷,又看出了云怀正身上的异样。
经他一番处置,这才将附在云怀正身上的邪气给尽数驱逐。
“我问你,这锦带究竟是何人给你的?”
此时,云怀正全然清醒了,也知晓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跪在门前,连头都没敢抬起来。
云老夫人站在他身前,沉沉发问。
眼见锦带被丢在了面前,他哪里还能不明白。
“三皇子,是三皇子给我的!”
云怀正顿时就嚷了起来,他的心顿时凉了一大片。
他不是傻子,这锦带是三皇子亲手给他的……一时间,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先前自己还不相信是三皇子放火烧寨,可却在听了柳如烟的那些话后才生出了那些想法。
柳如烟,
对,柳如烟。
“去把柳如烟给本侯押过来!”
纵然他是中了邪,可老侯爷最终是因他而被气死的。
云怀正迫切的想要将这罪名给甩开,而柳如烟则成了他的目标。
【渣爹还真是自私自利,又没有担当,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找替罪羊。】
云初初对此嗤之以鼻,心中却在想着,云怀正的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柳如烟之所以会说那样的话,完全就是为了迎合云怀正内心的那点意思。
话既说出口,那就肯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果不其然,还没多久,就见去喊人的那个小丫鬟满脸惊恐的跑了回来:
“柳姑娘她自缢了!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那遗书是林月蓉接过的,
她皱眉看了看,大概意思就是因为她的话间接导致了老侯爷的死亡,她感到十分的愧疚与自责,现在就以死来谢罪。
老夫人也看了,心中是百般不是滋味。
“她一个女子,能同你说那些话何尝不是为了讨好你,说到底,还是因为你!”
云老夫人长叹了一声,问那小丫鬟:“人如今怎样了?”
小丫鬟忙的禀道:“人已救下来了,张大夫正在看着。”
“罢了,也是个心好的,就留在府里吧。”
云老夫人不是那等肆意迁怒的人。
她依旧将注意放在了那罪魁祸首的身上。
“三皇子……好,好的很!”
她长叹几声,当即就起了身,“老身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给安平侯府讨个公道!”
这是要进宫告御状了。
云怀正此时也恨极了三皇子,心中哪还有什么先前的盟约种种,也是要跟着老夫人进宫。
就当云初初以为,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不会再出什么岔子时,
一道朗润的声音忽的自院门外传来:
“不必,我自来请罪。”
众人皆怔住了。
就连云初初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院门外走进来的人。
【这是三皇子?】
【他这是要负荆请罪?】
只见一个只穿了一身单衣的少年沉着脸,自院外走进,他手中捧着一根婴儿小臂粗的棍棒,一步步走到了云老夫人的面前。
“云老夫人,安平侯,我实在有愧于老侯爷!”
三皇子赵瑾然说这话时,面上显了悲痛,将那棍棒高高举起,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我有一门客,自称是道人,精通风水五行之术,那五蟒金蛇云锦带正是他献与我,说是有祈福避灾之效。”
“故而在安平侯临行前,我才将这锦带赠予他,谁知却……”
“那道人自知出了人命,自要逃命,如今已然被我一同押解前来,任凭处置。”
赵瑾然泣不成声,言语肯肯,高声喊着:
“如今酿下大错,我一力承担,绝不推诿!还请老夫人和安平侯重责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