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很久都不敢好好睡个觉。
每天枪不离身。
只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都会像是应激一样的醒过来。
那天左副手在他面前死掉，当时行刑的人正是伦道夫，莫里斯把这副画面记了很久。
曾经他也试探着问过伦道夫，左副手真的对卡曼将军下手了吗？
伦道夫当时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么一件事情，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的生涯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他用很是无所谓的话说着：“他啊？当然没有。”
“黑蛇帮算什么东西，哪有那个本事叛乱。”
“只不过卡曼统帅一直在追查，没有个凶手那我们很难交代啊。再说了，你们当时的老大都同意了，你关注这些做什么？”
莫里斯愤怒过。
可是伦道夫说：“这国家终究还是我们这些官方说的才算，黑蛇帮这样的杂碎，就算我们都杀了又能怎么样？人们只会称赞我们杀得好，除掉了这帮下水道里的老鼠。”
他们很倨傲，伦道夫也一直很倨傲。
就算是在贩卖军火换去利益，也从未瞧得起他们。
称他们是下水道的老鼠。
莫里斯当时陪着笑，给他点烟，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次次用目光凌迟着他。
总有一天。
莫里斯不止一次想过，总有一天伦道夫落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真是很好奇那时候伦道夫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留声机里的声音逐渐拔高，这是首很悠扬的舞曲。
莫里斯忍不住跟着它的曲调哼哼着：“大哥。”
他这些年已经将把左副手推出去的老大乱刀砍死了，登上了左副手曾经都没能站上来的位置，成为了一方的主宰。
可他始终记得，在那个没人知道他会不会有明天的时候，他的大哥朝他伸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道：“就一个小孩子，咱们这么大的家业还怕给不起他一口饭吃？留着吧。”
他是个很知恩图报的人。
莫里斯想，很快。
很快他就能把害大哥的人统统送下地狱。
伦道夫他不知道，这些年时局已经变了。
莫里斯的野心跟志气确实不止当一个小小的帮派首领，虽然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已经站的很高了。
可他还年轻，他觉得他还可以站得更高。
所以在伦道夫从他们这里换取了一些炸弹埋入府邸的时候他没有声张，在他通过各种渠道找来了私家医生，而医生正好跟他们有牵扯的时候他没有声张。
莫里斯想，伦道夫应该怎么死比较好呢？
诚然现在上去无声无息给他一刀也很能对得起，他当年因为那些噩梦而无法入睡的日日夜夜。
但这样干脆利落的死法实在太便宜他了。
……
“怎么会这样？”
卡曼在办公室看到底下的人雷厉风行之势彻查送上来的证词、证据。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事情是伦道夫跟勒斯做出来的。
他们两个……
卡曼统帅想起来，当初自家遭殃的时候，伦道夫跟勒斯浑身伤病哭诉着说没能成功救下夫人和女儿。
他们两个只是无名小卒。
看他们身上的伤势，想来也是做过一番激烈的战斗。
这本就不是他们的责任，卡曼自然也没有追他们的责。
在长久的颓废之后，他开始肃清内部，伦道夫跟勒斯就是这时候提拔上来的。
当时他想着，这两个人也算是忠心耿耿。
因为不属于自己的事情而觉得愧疚，在不该他们上场的时候将自己搞得满是血痕。
怎么会……
卡曼更是在勒斯的口供里发现了当初夫人去世的真相。
伦道夫料想的没有错，勒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
他早就忘了当初犯下来的罪孽，一点苦都吃不了，眼见着自己要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被翻出来，毕竟府邸爆炸的事情跟他关系并不大，这都是伦道夫一个人的主张。
他被人惩治了一番，实在熬不下去了，只希望赶紧解脱，这些有的没的全都招供了。
卡曼一想到这些年，自己的仇人就在眼皮子底下逍遥，败光基业。
他却丝毫没有发觉，甚至给他们高官厚禄。
卡曼只要一想到这个，心口就开始绞痛，最终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统帅！统帅你怎么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医生！”
“不，找林先生！”
场面瞬间慌乱起来。
林放一大清早准备出门去拜访一下黑蛇帮现任的帮主，这门都还没有出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来敲门。
一时间林放皱了皱眉，打开门就看到美女秘书站在门口说道：“林先生，你赶紧去看看卡曼统帅吧！”
“怎么了？”
林放问道。
他不是已经给卡曼治好了吗？
难道说这人一点脑子也不长，内部没肃清，又来下毒这一套？
真是不把他当人看啊简直。
林放跟在美女秘书的身后，从办公室一进去就看到卡曼统帅满脸苍白的被人搀扶在沙发上顺气，那桌上的鲜血把文件都打湿了。
“林先生。”
他们纷纷给林放让出来一条路，只有卡曼抬着头看向眼前的天花板，一副不想活的样子。
“什么情况？”
林放问着，一手把在对方的脉搏上。
显然，就是气火攻心而已。
这一攻心不要紧，原本需要慢慢调养的最后一点余毒也被卡曼一口喷出来，现在看着是有点虚弱，但身体情况可比前两天稳健了太多。
见到林放一只不说话，卡曼说道：“我后悔啊。”
后悔什么？
他后悔的事情可太多了。
卡曼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因为失去夫人跟女儿悲痛，把这些事情随意的交给其他人处理，是不是这些真相就能早日大白。
当时的勒斯跟伦道夫告诉他女儿已经去世了，那散落的尸体里面也确确实实有一副摸样看着差不多的女尸。
他就亲信。
要不是执念，这些事情恐怕会一直尘封下去。
他原想着女儿能回来是上天的仁慈，没想到这背后居然如此的荒谬。
“林先生，你说……”卡曼撑着坐起来，目光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