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医生走上前，气势冲冲地指着她道：“我问你，你今年毕业了吗？实习过吗？进过手术室吗？”
时苒微微挑眉，挨个回答他们的问题：“没毕业，没实习过，也没进过手术室。”
但除了她，没人能治好秦琛的腿。
这点自信，时苒还是有的。
而且，她也不放心由其他人来给秦琛做手术。
当初，秦琛的腿伤本来就没有这么严重，是刚受伤那段时间，在医院里被人换了药才越治越疼。
那些人的势力究竟有没有渗透到云城，她也不清楚。
所以，由她来给秦琛做手术，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那几个医生听完她的回答，气得差点晕过去。
沈实也将顾羽拉到一边，问道：“顾所长，让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来做手术，是不是太儿戏了？”
顾羽撩了撩长发，笑道：“儿戏？沈院长，你们医院拿的那些价值数十万的特效药，可都出自她的手。”
“什么！”沈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语调也拔高了不少。
顾羽对他这个反应也不觉得奇怪，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毕竟，谁能想到，名动整个医学界的蝎子居然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呢。
沈实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忙正色，压低声音问道：“顾所长，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顾羽轻嗤一声，挑眉看向他，“在沈院长眼里，我就这么闲？”
沈实轻咳了一声，摆了摆手：“当然不是，只是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沈某一时惊讶罢了。”
顾羽目光落在时苒身上，敛起眼底那点漫不经心，低声道：“还有更匪夷所思的呢。”
知道了时苒的身份后，沈实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大变样。
他走到时苒跟前，态度温和地笑道：“时小姐，久仰大名。”
时苒偏头看了眼顾羽，眼神询问了一声。
顾羽目光戏谑地冲她笑了笑，又耸了耸肩。
表示自己也是无奈。
要是不把时苒的身份说出来，沈实这个老狐狸哪里肯轻易放她进手术室。
时苒收回目光，暂且不跟她计较。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排手术。
在沈实力排众议的帮助之下，后面的事情顺利了不少。
时苒又和一位顾羽请来的骨科专家确定了一些细节，然后就给秦琛打了麻药，送进了手术室。
秦云在手术室门外等得心急如焚，他坐不住，一直在手术室门前徘徊。
顾羽被他绕得头晕，忍不住问道：“你不累吗？”
秦云神色焦灼地回过头，有些六神无主地问道：“手术真的没问题吗？”
顾羽冲他点了点头，“放心吧，要是时苒都救不了秦琛，就没有人能救他了。”
这话并没有让秦云放下心来，他此刻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脑海里闪过一万个想法。
要是时苒没有治好秦琛呢？
要是秦琛永远都站不起来了呢？
秦云觉得自己脑袋都快炸了，反反复复想的都是些不好的事情。
等手术室的门打开，秦琛被人从里面推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秦琛此刻仍在昏迷状态中。
秦云目光飘向他那双腿，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时苒脱了那身手术服，神色有些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
秦云立刻上前，问道：“时小姐，三爷的情况怎么样？”
时苒握了一下午的手术刀，双手都有些发颤，听到秦云的话，语气轻描淡写地答道：“他没事了。”
秦云神色一愣，“三爷能站起来了？”
时苒点点头，又补充道：“他的腿没什么问题了，但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还要看后续的复建效果。”
秦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两年了，三爷终于能站起来了。
这两年里，三爷虽然从未怨天尤人过，但秦云知道，他心里也是失落的。
可寻访了那么多的名医，每一个人都说三爷的腿治不好了。
渐渐的，他也就放弃了希望。
可现在，时苒却告诉他，三爷的腿已经没问题了，往后，他再也不用坐在轮椅上，被人用同情或者异样的目光看着了。
秦云激动得无以言表，顾羽则拍了拍时苒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了。”
时苒扯了扯嘴角，目光转向她，“客气什么，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顾羽神色僵住，默默又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
这只蝎子不仅有毒，还记仇。
秦琛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醒过来，他撑开沉重的眼皮，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
意识回笼后，他才想起来，他昨日进了手术室。
还是时苒亲自给他动的手术。
秦琛抬了抬指尖，慢慢将它移到自己的腿上。
是有知觉的。
他阖眼，将眼底复杂的情绪一一掩了起来。
说不激动是假的，这两年，他多少次在梦里都渴望着有朝一日能站起来。
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而且，比他感到更难过的，是他身边的人。
虽然他们已经在极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但同情和痛惜的神色总是会不自觉地从他们眼中流露出来。
有一段时间，秦琛的世界里是没有一丝光亮的。
他独自在黑暗中踟躇前行了许久，才终于等来了他的光。
医院顶楼，时苒和顾羽一人手捧一杯咖啡，看着远处的天色正在一点点破晓。
这两杯咖啡还是从院长办公室里蹭来的。
自从沈实知道时苒就是蝎子之后，对她简直有求必应，别说咖啡，只要时苒喜欢，连咖啡机都能直接送她。
顾羽只要想起沈实对着时苒那副极力讨好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鼻尖缭绕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她喝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语气淡淡地开口道：“你真打算帮沈家人？”
时苒轻轻“嗯”了一声。
与其说她帮沈家人，不如说她在帮时璟。
她并没有从沈瑜口中打探到关于沈怀薇的消息，或者说，沈瑜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
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沈老爷子才知道了。
在她们谈话的时候，阳光已经突破云层，将昏暗的天染上了耀眼的金色。
阳光照拂在她们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仿佛那些染着血色的过往都只是一场梦。
时苒将手上握着那杯一口没动的咖啡递给顾羽，转过身的瞬间，眉眼蓦然柔和下来。
她头也不回地轻声道：“秦琛应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