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并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然而借着血族夜视的能力,宋知棠很容易就将入口内的所有景象看了个完全。
是一间不算大的方形屋子,里面装饰和庄园内随处可见的风格一致。
只是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许多的半圆形托盘,这些托盘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蜡烛。
这些蜡烛有长的,有短的,有粗的,有细的,颜色各不相同。
摆放的规律却很整齐。
比如白色的占据一块地方,青色的占据另一块地方……
除此之外,整个屋子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正中央不亚于一张两米宽的床铺那么大的金色笼子。
笼子里面铺着厚厚的白色地毯,尽管看起来整洁无瑕,但宋知棠只是站在屋子外就闻到了里面有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浓烈熏香气息。
气息繁杂很容易影响他们的判断。
宋知棠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纠结方才的事了,虽然尴尬,但既然密室入口已经被打开了,救人才是最要紧的。
她看了眼司殷攥起来看不清伤口的手,咬了咬牙走到了入口前。
仔仔细细端详了片刻,却惊讶地发现,屋内并没有人影。
难道是她记错了?
她连忙又用了一个高级笺灵打算联系对方,使用道具时清晰地看见对方的名字就在使用范围之内。
可一连在脑海里呼唤了几遍,宋知棠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
她不免有些着急。
“难道我们找错了吗?”
可是,按照这名玩家的描述,她的确是被带到了伯爵的卧室里。
还是说,这里面有别的密室?
司殷看见少女纠结着扭过头看向自已,紧攥着的手指间闪过一阵不易被察觉的金光。
他松开手:“我来吧。”
宋知棠只看到他伸手,动作熟稔地结了个印记,一股细细的缠绕着玄金色光芒的黑雾就这样从指尖蜿蜒出来。
黑雾飞进了入口大敞的密室内,宋知棠视线却并没有跟着它,反而只定定地盯着司殷的方向。
准确而言,是盯着司殷手指的方向。
只看到手指上的伤痕格外的瞩目,并没有好转半分。
即便没有再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但看着依然有些可怖。
空气中的松香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宋知棠四周,她轻轻皱起眉头。
瑰丽的唇瓣被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直到司殷向她的方向靠近,宋知棠才开口:“这个伤…”
“无碍。”
司殷语气平淡,但说完这句话又握着拳头轻咳了两声。
随着对方走近,宋知棠很明显地注意到了对方变得有些苍白的神色。
她像是心口被攥了瞬似的,拉住了对方的手。
司殷眼皮微微下垂,遮住了眼底的暗色。
他装作没有看到少女满脸的担忧,只是伸出手指了指少女身后的密室:“我们要找的人,在那儿。”
宋知棠心绪纷杂,却还是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看到那缕环绕着玄金色光芒的黑雾盘旋在金色的笼子里,久久不曾散去。
可笼子里,什么也没有啊?
宋知棠不明所以。
但司殷却看得通透:“笼子之下,应该还有空间。”
这样吗?
宋知棠美眸微颤,但是又看向司殷还负着伤的手。
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伤口的问题,只是说道:“去找找吧,时间晚了,估计那个人就……”
就怎么样司殷没有明说,但宋知棠也没有笨到这都不知道。
她深呼吸了一口,长长的睫毛狠狠颤抖了瞬,还是转身提着裙摆朝密室内走去。
由于密室的入口在床头的正上方,宋知棠不得不先爬上床,再借助床的高度踏进密室里。
她刚踏入密室里的地板,屋内四角的壁灯就亮了起来。
暗暗的橙黄色灯光,将不大不小的空间稍微照亮了些许。
也仅仅只是灯亮了,四周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变化。
宋知棠暗暗抚了抚心口,稀释了些许紧张。
只提着裙摆朝着那个金色的大笼子走去。
司殷并没有跟着宋知棠一起,反而垂着手站在原地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少女笨拙地提着长长的裙摆打开了金色笼子的大门,笼子的门并没有锁。
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像是猎物,一步一步,走向猎人为她编织好的牢笼。
暗无天日的密室,满墙的蜡烛,以及…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正常活动的金色牢笼。
其间泛出的黑暗暧昧底色,几乎是在司殷刚看到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间屋子主人那奇特的偏好。
他喉结下压,原本红色的瞳仁霎时间变成金色,里面涌动着的,是化不开的暗光。
少女在笼子里蹲下身,小小的一只,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后司殷神色的变化。
她翻开厚厚的毛毯,惊奇地发现
宋知棠试着拉了拉,却没有拉动。
拨开地毯,才发现方形门的左侧被上了一道锁。
她不由得转头朝司殷的方向看去。
对方却阖着眸子,静静站在床边,面向密室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想出声叫一下司殷,却听到吱呀一声。
宋知棠回头,发现原本盘旋在上方的黑雾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帮她把方形门给打开了。
旁边躺着被破坏的锁。
轻呼一口气,她低头朝着门内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里面的一个女生。
对方唇色苍白,双眸紧闭,身上白色的衣服和那个同血仆关在一起的玩家一样,被鲜血染透了。
宋知棠呼吸一滞,有些无措,她手忙脚乱地取出在商城里兑换的绷带和消毒用品,却不知道怎么将对方弄出来。
门下的空间极小,似乎只有一个行李箱那么宽敞,深度则有半个成年人那么深。
因此玩家只能够用蜷缩的姿势缩在里面。
可这样的姿势对腹部的伤口压迫感极大,要是时间久了,对方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度而亡的。
怎么办?
宋知棠咬着嘴唇,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来吧。”
是司殷!
宋知棠仰起脑袋,看到司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笼子外。
对方好看的眸微微下瞥,瞳孔里散发出的光让宋知棠愣了瞬。
她并不清楚司殷此刻的想法,只是自觉的为对方让了一条道出来。
司殷呼吸放缓,少女懵懂的神色就好像是一只纯白无辜的兔子,而自已,站在笼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就是那只为了抓到猎物不择手段的狼。
他从来不算是什么绝对的正派,当然,也不是喜好囚禁人的变态。
也许是受到环境的影响,司殷的思绪很难不往那个方向游离。
他轻咳了两声,竭力将视线从少女纤细的身影上挪开。
笼子很大,门也设计得很高,连他都能轻易地进入。
司殷进了笼子后,并没有选择借用影灵的帮助将人捞上来,反而是抓起一截毯子丢到了被困笼下那人的身上,然后伸手隔着毯子一把将人给拽了上来。
宋知棠瞪大了眼睛,司殷动作太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个玩家就已经被丢到了笼里另外铺着毯子的角落。
没错,是丢。
“放心,她不会有事。”
司殷见少女表情格外的夸张,甚至被吓得嘴巴都微微张开。
不免解释了一句。
借着毯子的遮掩,宋知棠并没有看到,一开始盘旋在笼子里的黑雾已经暗暗钻进了那名玩家的体内。
因为惊讶,宋知棠也没有察觉到那名玩家骤然变得平缓的呼吸声。
但既然司殷都发话了,宋知棠惊讶归惊讶,还是比较信任对方的。
她看着司殷如法炮制般,用绷带就着衣服将玩家受伤的腹部缠绕了起来。
洁白的毯子被那名玩家身上涌出的鲜血浸湿,多了些刺眼的痕迹。
但很快,等到伤口包扎好,玩家身上就再也没有新鲜的血液渗出来了。
宋知棠松了一口气,血总算是止住了。
但很快她又有些担忧。
她看了眼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下的玩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们既然找到了她,那她就已经算是归我们了,那…那另外那个人呢?”
宋知棠才想起来,如果爱丽丝没办法找到另外那名玩家,那对方就会被当作拍卖品流入下一个环节。
既然她已经身处第五层,也已经提前帮另外那名玩家止血。
她就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另外那名玩家被带上展台供那群血族买卖。
庆典是她没办法改变的事实,可…如果能多救一个人呢?
司殷从胸前扯出巾帕,慢条斯理擦了擦手。
少女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五层的猎物,只有两个,少女既然已经见过,那定然是不忍心二选一的。
所以他早有准备。
宋知棠正犹豫着,就看到司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又一个盒子递到了她跟前。
她愣了瞬,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又是一枚胸针。
这是…??…
“另外那个玩家的线索,”司殷淡声公布了答案,“毕竟,我们是两个人。”
听见这话,宋知棠猛地看向司殷,眼尾霎时间泛起一抹红。
对方细致至此,她竟然一直都没想到过。
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对方,宋知棠只呆呆地看着司殷。
下一秒却听到对方勾起唇,语气格外的严肃:“如果觉得我解了你目前的烦恼,夫人今晚可否允许我,一亲芳泽?”
最后四个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欲色般,一个一个从男人好看的薄唇里蹦了出来。
宋知棠本就脸皮薄,此刻听到这样不正经的要求从司殷嘴里说出来,只觉得一股热气要将自已的脸蛋儿烧起来了。
“夫人不会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吧?”
司殷看着少女不知所措的小模样,眉眼间都染上了一层笑意,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将适才脑海里涌动的所有见不得光的欲念都藏匿到了看不见的深处。
“夫人?”
“……”
宋知棠咬着唇,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司殷这么磨人呢?
……
……
等到带上另外那个玩家,宋知棠二人就回到了楼下。
在经过伊兰管家的认证后,五层的那两个猎物就被判定给了他们二人。
但这一举动,却让姗姗来迟的爱丽丝心存不满。
“我有异议!”
她看着二人领了意味着抓捕成功的牌子,提着裙摆有些气势汹汹地走到展台边。
正准备将那两个玩家带到指定地方的伊兰管家闻言顿住脚步,她扬起一抹笑:“爱丽丝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异议呢?”
爱丽丝看了眼司殷,对方神色不明的盯着她,她不免打了个寒颤。
但毕竟她一开始是看着对方只拿了一个盒子,为什么到最后变成子爵和那个平民一人一个了?
“他们!他们为什么可以将两个猎物都带走?”
原来是为的这个事情。
爱丽丝也是贵族家的小姐,只是这家族在玫瑰庄园看来,并不是什么显赫的人物。
但秉承着来者皆客的原则,伊兰管家极其有耐心地解释道:“墨修子爵和宋小姐各自找到了各自选择的猎物,这猎物自然是归他们所有的。”
“怎么可能!”爱丽丝指着宋知棠的鼻子,“她不过是一个平民,且不说她有没有资格参加我们的狩猎活动,明明一开始二人只选择了一个胸针盒子,为什么两个猎物都归他们了?”
伊兰管家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司殷,却看到对方微微眯起的狭长眸子里已经写满了不悦。
她将手中的两个盒子都展示给了因为不忿脸颊都有些扭曲的爱丽丝:“爱丽丝小姐,子爵大人和宋小姐确实一人拿了一个线索盒子。”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
“够了!”
没等司殷开口,一道冷冷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几人回头看去,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的艾克顿重新出现在了大厅。
对方看样子,应该是才从地下室的方向出来。
“伯爵大人。”
伊兰管家看到他脸上闪过不自然,却恭敬地颔首。
艾克顿压根没有将视线放在伊兰管家身上,只是缓步走上前:“你是哪家的贵族千金?“
这话显然是对着爱丽丝说的。
刚才艾克顿惩罚洛尚伯爵的时候,爱丽丝也在现场。
她对艾克顿只有无限的惧怕,见对方朝自已走过来,她没忍住朝后退了一步:“我…我是亚纶家族的。”
艾克顿冷哼了一声:“亚纶家族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后辈的吗?”
大厅内还有不少没有参与到狩猎活动的血族,其中就有亚纶家族的伯爵和伯爵夫人。
也不是自家女儿莫名其妙找墨修子爵的麻烦,只是他们听说对方故意把另外一个猎物让给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平民血族。
和爱丽丝抱有同样的想法,玫瑰庄园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贱民成为墨修子爵的妻子,因此他们默许了女儿的行为。
甚至还想着,此举会不会得到墨修子爵刮目相看。
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还没反应过来是自家女儿弄错了情况,就听到突然出现的艾克顿为他们家族下了死碟:“既然亚纶家族不喜欢遵守玫瑰庄园的规矩,那以后玫瑰庄园举行的庆典,就不必前来参加了吧,我们玫瑰庄园,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眼前泛起一片黑,亚纶伯爵夫妇二人身子晃了瞬。
这…这不等同于直接宣布了玫瑰庄园以后不再会和亚纶家族有任何的商业往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