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的世界观已经被彻底地颠倒了。
原本以为在看着自己的倒影,但没想到,他才是那个倒影!
他失去了身体的所有权,失去了一切,被踩在脚下,被真正的主人所牵制,被融化在这诡秘难测的命运幻觉中。
那个“真正”的他,在狞笑,在猖狂,在肆无忌惮的献祭着所有生者。
无数死去的尸骸痛苦地扭结在一起,将那尸山越堆越高,恭送维克托的本尊迈向那至高的位置。
那些他所熟知的人,那些朋友和伙伴,还有万万千千无辜的人。
他们在哀嚎着祈求,在痛哭着呐喊,在恶毒地咒骂……全都被拖入了成百上千万的尸骸之中,越堆越高……
高处的那道耀眼的光辉逐渐变得赤红,映照着这条黑暗的成神之路。
“这才是你的命运,吾之倒影……”
维克托听着自己“本尊”说话,整个人的身心,都笼罩在一片无能为力的恐惧中。
那些死人的声音太吵,吵到他快要呕吐。
那些残忍的画面太血腥,到处都是人类残破的器官与断肢。
尸山底部的烈焰不停驱赶着尸骸往上堆叠。地狱的景象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
这才叫做献祭吗?
如果真的踏到了那最高处,自己这个影子会不会也被本尊所献祭呢?
为什么会这样?
维克托在逐渐离散的思想中扪心自问。
他被这片命运的景象给弄得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受制于自己的倒影,被对方把天地都给颠倒了过来,反客为主。
不……不对劲……
维克托内心中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我一直都是倒影,所有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被真正的“我”所安排的?”
各种各样的离奇念头陆续冒了出来,维克托越深入地琢磨就越感到恐惧。
他开始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这个世界,不信任时间与空间,也不信任这片秘宿。
然而,他又能感觉到,自己的思想马上就要被“本尊”给覆盖。
他即将彻底沦为倒影。
“必须得做点什么!”
必须……
挣扎!
维克托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可随着本尊踩着尸山越来越高,离那道光芒也越来越近,维克托的气息就更为赢弱,直至最终消失不见,彻底的没了挣扎的力气。
倒影与“本尊”的心绪完全同步,成为了一个整体,而这位反客为主的维克托的脸上,满是阴险与凶狞。
为了触及那道光,他可以牺牲掉身边的任何一切。
“人总是能再死一分的,谁又能躲避注定之事,逃避命运的轮转……”
他伸出手来,离那道血色的光已经无限接近,仿佛只要垫一垫脚,就能摸到这赤红的耀色。
而从光辉中散发出来的灼灼热浪,一直都在灼烧着那道影子,可他自己,却毫无所动。
“吾将在此被授赐名,吾将侍于司相之侧,吾将成就蝶之嫡传,吾将戴冠冕于……大罗天!”
随着本尊那朗诵般的声音高响,维克托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赤红光辉的热烈给烧灼殆尽。
离精神磨灭就在分毫之间了,可他却毫无办法。
危急关头,维克托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一道“视线”,看向了尸山之下的血泊与烈焰中。
那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孤独的椅子,其上坐着个人影,小巧消瘦,是个女孩,穿着沾了灰的淡粉红花边长裙。
她安静地坐在血泊之中,脚不沾地,悬在半空,周围那些如地狱火般的烈焰却避开了她。
“本尊”伸出的手在这时突然顿住了,他扭头看向女孩的方向,表情从疑惑转为了震惊。
一股莫名其妙的撕裂感袭来,维克托的自我认知与对身体的控制逐渐回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却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本尊的束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本尊发出一声嘶吼,也没见那小女孩做什么,面前这通往赤红之芒的尸山就骤然崩溃了!
紧接着,维克托与他的本尊从高空一起坠落了下来。
非常离奇的是,坠落而下的维克托与本尊并没有落在尸骸上,而是一头栽入了一片类似湖泊的镜面里。
他潜入湖水,能感受到那种接触的质感了。
他回来了!他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而那所谓的“本尊”,则成为了他真正的倒影,在镜面之下挣扎不停。
逐渐的,“倒影”没了动静,意识被彻底磨灭,再也掀不起任何动静了。
维克托心惊胆战地凝视下方,这一切景象的变换可谓是光怪陆离,难以理解,但不管怎么说,他逃脱了被倒影给取而代之的命运。
周围的景色大变样。
没有什么尸骸与血泊,也没有哀嚎声和地狱火。
天空是一片碧蓝白云,脚下是平静的水面。
头顶上方悬浮着一道金色的印记,就如同道家悬空绘制的符咒。
望着那道符咒,维克托心中瞬间起了感应。
“蝶性相,密传二!”
成功了!他终于成功转换出了蝶的密传!
迫不及待的兴奋劲,驱使着维克托伸手想去够到那枚符文。
可当他刚抬起视线时,就瞧见了在前方不远处,那安静坐在湖中央的小女孩。
木椅子已经腐朽地发了黑,女孩穿着的花边长裙也沾满了脏斑,她那枯瘦的手臂松弛地挂在肩膀两侧,同样瘦如笔铅的手指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之前在获得莫名视线时,因为隔得太远,维克托看不清小女孩的样貌,而对方最有辨识度的地方恰好就在她那“样貌”上。
因为……
她没有头……
……
“麻风病人,先生们,我们最好不要靠近那道房间,连门把手都别碰。”
威尔强压着紧张,努力编织谎言。
为维克托工作久了,威尔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什么优点,就只学会了他那说谎的本事。
不过这段明显没学到家,太过蹩脚,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信。
这时,戴高乐看向了之前已经被警员搜查过的另一个房间,问威尔道:“这间屋子是谁住的?”
威尔拽住裴米斯的手,让她别乱说话,自己开口说:“这是客房,平时都没住人。”
刚才警员推开这间屋子的门时,威尔还紧张了一下,可当对方没有发现迈克后,他又松了一小口气。
“平时都没人住?意思是有人住过的吗?”戴高乐开始套威尔的话。
后者脸色不变,语句通顺地解释:“不是的,这间屋子一直都没人住。”
戴高乐呵呵了一声,又一次走进了那间屋子。
里面已经被检查过一遍了,什么柜子和床底都被找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床上收拾得很干净,哪怕是没人住,您的仆人也会每天打扫这个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