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醒来过，情况并没有多好，却也不坏。昨夜小姐睡得沉，沈老夫人醒来前后也不过一刻钟，三公子心疼小姐便没让奴婢叫醒您。三公子有急事，天刚亮便返回县城了，三少夫人还在外面院子里守着。”
春香认真回答苏漫漫的提问。
苏漫漫让春香伺候洗漱完走出房门时，便见周雅晴坐在院子里逗孩子玩，而沈秉呈的几个兄嫂都不在。
苏漫漫抬脚走过去，见周雅晴眼底因为熬夜浮出青黑，忍不住轻叹道：“三嫂，昨夜辛苦你了。柳大夫在此，你守着也无济于事，心意人情到了就成，何不跟我三哥一起回去歇息？”
“话虽如此，可你还在，我跟你三哥还有爹娘总归是不放心的。”
周雅晴轻笑着说：“何况一夜没睡，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守着虽然无济于事，但能看到亲家夫人安好，能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便心安。”
苏漫漫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询问道：“三嫂，你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
周雅晴点头，轻笑着说：“今日一早，你这边的三嫂便煮了肉沫鸡蛋粥，我跟他们一起吃了。”
苏漫漫这才放心了，沉吟片刻后，低声说：“三嫂，有春香和秋蝉伺候我，还有柳叔在此，我不会有任何事。我婆婆娘情况如何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你就不要在这里守着了，吃过午饭后便回县城去，替我向爹娘报平安。”
她昨夜摸黑赶回来。
以她对她爹娘的了解，定会担心她
。
她娘还好一些，她爹指不定担心得一夜没睡呢！
周雅晴沉吟片刻后，点头应道：“如此也好。”
她在这里守着没有任何事做，沈家人还得小心翼翼地跟她相处，谁都不自在，倒不如早点回去。
让大家都能舒坦些。
午饭是李慧慧做的，厨艺有长进，味道虽然算不得好，却也不算太差。
吃过午饭，苏漫漫便让轿夫抬着轿子将周雅晴送走了。
回到院子里。
沈金宝凑到苏漫漫身前来，费力瞪着不知道何时哭肿的眼睛望着她，哽咽道：“四婶，昨夜柳大夫说奶奶情况不佳，奶奶……是不是很危险？”
他已经快九岁了。
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昨夜他娘哭哭啼啼一夜，就连一向流血不流泪的爹都红了眼睛。
他便知道奶奶危在旦夕。
“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哭啼啼的。”
即便苏漫漫也不确定张翠翠能不能逃过此劫，但还是尽量安抚孩子：“柳大夫会尽最大的力救你奶奶。你多去跟你奶奶说说话，鼓励她努力坚持，只要坚持过三天，就会好很多。”
就算坚持过三天，也不能保证一定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危险系数会降低很多。
只是这三天并不好坚持。
沈金宝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急切地追问道：“四婶，我去跟奶奶说话真的有用吗？”
“大概是有的，但不能一直打扰你奶奶休息。”
苏漫漫低声道：“希望你奶奶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那我现在就去跟奶奶说话！”
沈金
宝急忙转身便往沈大隆和张翠翠的房间跑。
苏漫漫抬脚走去厨房，凑到正在厨房熬药的柳大夫身边，低声询问道：“柳叔，我婆婆娘情况如何？”
“情况并不乐观。”
柳大夫直起身来，侧头望着苏漫漫说：“她呛水太严重，头盖骨破裂，脑袋里肯定出血了，昨夜发热严重，若非我时刻盯着，只怕人就没了。”
苏漫漫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凝重，柳大夫便又出声道：“虽然可能性不大，却也不是一定救不回来，且再看看吧！”
苏漫漫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有劳柳叔了。”
“客气啥。”
柳大夫毫不在意地摆手，随后道：“既然来了，我将就给你把脉看看。”
苏漫漫将手腕递过去，柳大夫给她把脉，片刻后轻声说：“目前一切正常，不过你不能有太大情绪波动，无论沈老夫人情况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冷静面对。若是悲伤过度亦或是被冲撞，孩子极有可能会早产，早产的孩子大多身体羸弱，一生都有影响。万万不可因为任何事，伤害到自己和孩子。”
面对柳大夫的提点，苏漫漫心里感激，点头应道：“我心里有数的，谢谢柳叔提点。”
柳大夫轻轻摇头。
接下来的两天，张翠翠醒来的时间都不多，她每次醒来给她喂吃的都喂不进去，实在没办法便只能喂她喝人参鸡汤吊着命。
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些，沈大隆的眼眶通红，低声恳求柳大夫：“柳大夫，无论如何，请
你一定要救救她！她操劳一辈子，还没享过几天福，老四春闱结果还没传过来，她要是现在有点什么事，无论是她还是老四，都会抱憾终身。”
柳大夫紧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后，淡声说：“沈家老爷，并非我不尽力救治她，只是我能力有限……何况沈老夫人还能再养养。”
至于能不能养好，他也不知道。
他只能尽力而为。
但他这样的话，听在沈家人耳朵里无异于下死亡通牒。
苏漫漫望着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张翠翠，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问柳大夫：“柳叔，你可知道附近州府还有谁的医术高明吗？但凡找得到人，多花些银子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能救我婆婆娘。”
“没有了。”
附近州府的大夫医术再高明最多也就跟他一个水平，他若是没有办法，那些大夫也一样束手无策。
若是寻不到大夫，就只能熬了。
沈家所有人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他们扭头望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素衣，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者。
苏漫漫挑了挑眉，还没出声询问，沈大牛便震惊出声：“钱先生？好多年不见，您怎么回来了？”
钱先生？
沈秉呈的启蒙老师，引路人？
钱先生点点头，抬脚走进屋里，淡淡的目光落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张翠翠身上，摇晃着手里的折扇，出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大牛悲痛回答道：“我娘前几日去河边洗衣服时摔倒砸破头扑进河里呛
了水，现在情况很不好。”
钱先生点点头，抬脚走到床边为张翠翠把脉，片刻后点头：“情况确实不太好，却也不是毫无办法救回来。”
沈家人闻言眼睛皆是一亮。
沈大牛急忙询问道：“不知钱先生有何办法？”
钱先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沈大牛问题，而是扭头望向柳大夫，挑眉道：“你便是为她医治的大夫？你的救治办法过于保守了，虽然能拖着她一条命，却也危险。”
柳大夫闻言，挑了挑眉。
明白钱先生是个内行人。
便出声解释道：“我的办法虽然保守，却不伤人。沈老夫人的身体并不强壮，用猛药效果虽然会更好，但她一旦承受不住便回天乏术了。”
不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他不能用病人的性命冒险。
“现在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还能有点希望，若是一直保守治疗，拖到后面一样回天乏术。”
钱先生是个洒脱之人，向来有话直说，扭头便问沈大隆：“现在有个办法能救你夫人，但有一定风险。成功就能救活，若是失败人就没了，你可愿一试？”
钱先生这话一出，沈家人都沉默了，他们谁都没办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可若是不试试，张翠翠也有性命之忧，无论试不试，区别都不大。
只是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
若是治疗失败，人说没便没了。
“你便是沈秉呈的媳妇儿？”
就在众人沉默着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钱先生转头望向挺着大肚子面色凝重却最冷静的苏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