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淡淡的目光突然一凝,轻嗤出声:“沈爱卿,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绝对的处决权。
不仅意味着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即便涉案之人乃京都城权贵,他依旧可以不顾及对方的身份,果断处决。
而皇上若是答应给他绝对的处决权,就得承担他处决涉案之人带来的后果。
当然,皇上身为九五之尊。
并不害怕权贵。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权贵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非必要,若非那些权贵已经让皇上忍无可忍,皇上轻易不会动他们。
但这并不代表皇上不想从那些权贵手里掏出些什么东西出来。
何况,如今已经有了一个极佳的机会。
但皇上自认为这段时间太宠沈秉呈了,不想再纵容他,以免他恃宠而骄,分不清轻重。
沈秉呈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道:“皇上,微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微臣之妻经营的生意都属于皇上,微臣绝不允许任何人损害皇上的利益,亦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内子这么久以来的辛苦谋算付诸东流。”
皇上微微眯眼,半晌没开口。
沈秉呈再次拱手道:“皇上,微臣是有私心,毕竟内子如今身怀六甲,亦不能松懈,每日辛苦劳累,绞尽脑汁将生意越做越好。
可居心叵测之人一把火便将一切烧毁,实在是可恶至极!此事无论是谁一手谋划,亦或与谁合谋,微臣都要竭尽全力将罪犯逮捕归案,让他们赔偿所有损失!”
皇上微微挑眉,淡声询问道:“沈爱卿准备追回多少损失?”
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让他松口点头。想要他的恩典,并非易事。
沈秉呈很清楚这一点,于是毫不犹豫地出声道:“皇上,只要您能应允微臣,微臣定不会叫您失望。涉案之人罪大恶极,若不能以一赔十,微臣绝不能答应。”
“以一赔十?”
皇上轻笑了一声,眸色幽深地说:“方才沈爱卿说损失十万两白银,以一赔十便是一百万两白银,这可是国库一个季度的税收总量,即便是三个世家大族倾尽家财也未必能掏得出来。”
沈秉呈对国库税收并非一无所知,他面色严肃地拱手表忠心道:“皇上,微臣是皇上的臣子,便是皇上手中的一柄剑,若是不够锋利,不能为皇上威慑权贵,不能将本该属于皇上的银钱收回,微臣有何颜面站在皇上面前言之凿凿?”
皇上听了沈秉呈这番话,心情十分舒畅。
他是皇帝,国库每年税收不少。
但他需要承担整个皇朝的军队供养,文武百官的俸禄,后妃皇
子皇女的赏赐,消费极大。
他常常为不够有钱而夜不能寐。
恨不得将那些权贵手中的财富全部收入囊中,可那些权贵一个个宛若泥鳅一般圆滑,轻易不会让他抓住把柄。
他考虑天下局势。
并非想拿下谁便能拿下谁。
即便是一国之君,亦有身不由己之处。
而沈秉呈夫妻二人的出现,不仅让他有源源不断的银钱进口袋,沈秉呈这个人还十分能揣摩他的心思。
让他很多时候想冷着沈秉呈都狠不下心。
用沈秉呈用得过于顺手后,许多事下意识的都想让他去处理。
可身为掌权者,最忌独宠一人。
让某一个人手握极大的权柄,便是将主动权交到了那人手上。
就好比忠武侯府。
就算跟皇上自幼一起长大。
也曾是关系最好的兄弟。
可权势是最能消磨人情的东西。
伴随着忠武侯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手中握着的兵权越来越重,就意味着皇上和忠武侯之间再也不可能如同年幼时那般感情深厚了。
皇上盯着沈秉呈看了半晌,突然轻笑了一声,眸色淡淡地说:“沈爱卿,以一赔十,你可要记清楚了。朕给你一月为期,这一个月内,只要与此案有关,只要你没有徇私枉法,只要你没有冤枉任何人,只要你对所
有人都依法处置,无论你做何事,朕都不会责怪你。可若是一月之后,朕没有看到一百两白银干干净净地被抬进国库,朕便要拿你问罪!”
一百两白银,足够供养五十万人的军队最起码两个月。
皇上不可能不心动。
他也想看看沈秉呈到底还能有什么能耐。
沈秉呈真的太懂他了。
他很多时候都在感慨,若忠武侯黄镇江也如同沈秉呈这般懂他,所有权势都依靠他而获得,一心一意为他谋算,做一个纯臣那该多好。
那他和黄镇江会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即便是他的皇兄皇弟都比不上。
但这世间没有如果。
能留黄镇江一条命,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沈秉呈瞬间明白皇上这是应允了他提出的要求,急忙拱手谢恩:“微臣多谢皇上恩典,定不辱使命。”
“行了,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皇上看外面夜色已深,随后想到明日休沐,轻叹着说:“休沐之日,你都不能让朕睡个好觉。”
他最近太忙,许久都没去后宫宠幸后妃了,今日好不容易清闲一些,有了兴致,可他手才伸到后妃的衣服里,沈秉呈便来打搅他。
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兴致全无。
只想赶紧将沈秉呈打发出宫,他好好睡一觉。
沈秉呈明白自己讨人嫌了,急忙告罪:“是微臣不分轻重,打扰皇上歇息了,还请皇上降罪。”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
皇上不耐烦地摆手冷哼道:“不是说你夫人没你在身边便睡不安稳吗?你都出来这般久了,该赶紧回去了。”
沈秉呈被皇上阴阳怪气一番也不觉得脸红,反而轻笑着一脸柔和地说:“皇上所言有理,微臣告退。”
皇上看沈秉呈装模作样,脸上的嫌弃显露无疑。
沈秉呈回到家,天还没亮。
他轻手轻脚地脱外袍上榻,苏漫漫便靠了过来,睡眼惺忪地询问道:“夫君大晚上的去了何处?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你怎么醒来了?是睡不好吗?”
沈秉呈急忙抱住苏漫漫,轻叹着说:“方才伍竞三有急事寻我,我便去处理了一番,耽搁时间有点久,时辰不早了,咱们先睡觉。”
“我不是睡不好,而是醒来不见你,便想等你。”
苏漫漫脑袋蹭蹭沈秉呈的胸膛,黏黏糊糊地询问道:“什么事这般急,都不能等明早再说?”
“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早再说。”
沈秉呈低头在苏漫漫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笑着哄道:“乖,睡吧!”
苏漫漫本来就还困。
听沈秉呈这么一哄,便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