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会安顿你。”
沈秉呈点头,淡声说:“我既然为你做主,便不会让你陷入困境,你放心便是。”
苏漫漫心领神会地接话道:“我夫君向来说话算话,他既然承诺你,就不会食言。你如今怀有身孕,可有什么不适?这个孩子你准备留着,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吴招娣摸了摸腹部,脸上虽然还挂着泪水,眼神却逐渐坚定。
她抬眸望着苏漫漫说:“沈夫人,这个孩子我不打算留着。我这次寻过来,就是打算孩子爹愿意负责,我便将孩子生下来,孩子爹拒不认账,我便不会再生下这个让人怀疑血脉的孩子。我早就听闻沈大人和沈夫人宅心仁厚,这才斗胆前来寻个公道。还请沈大人沈夫人帮帮我,让我拿掉这个孩子,许我一条生路。”
苏漫漫不仅理解吴招娣的做法。
甚至有些佩服她了。
生长在这个时代却不随波逐流,而是顽强且坚定自己内心的抉择。
行事果断,头脑清醒。
苏漫漫挑了挑眉,淡声询问道:“你可认得字?”
“认不得。”
吴招娣摇头,颇为遗憾地说:“我家里姊妹多,我是家中老大,从小就要照顾妹妹,哪里有机会识字?”
“不识字也不要紧,你可有什么擅长做的事?”
苏漫漫
淡声说:“我有很多庄子,女人做的工也颇多,譬如织布、刺绣、剪裁衣物、染布、做鞋袜,都较为轻松。我能提供一个容身之处,但你要如何生活,得看你有多少能耐。”
吴招娣点头,感激道:“谢谢沈夫人,您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我便十分感激了。我在家什么活都做,沈夫人觉得哪里需要人,便将我安排在何处吧!”
“好,那便去剪裁衣裳吧!”
苏漫漫点头,淡声说:“今夜也晚了,你便在府上歇一夜,明日便让春香带你去圣膳堂寻柳大夫,你要如何打算向他说明便是。”
“多谢沈夫人,多谢沈夫人!”
吴招娣喜极而泣地向苏漫漫磕头,苏漫漫将她拉起来,让秋蝉给她准备了住处。
秋蝉安顿好吴招娣,又给她端了一碗大白米饭和几个菜让她吃饱喝足,才回到苏漫漫身边,愤愤不平地说:“小姐,此人乃是沈二爷招惹的,您将她丢给沈二爷便是,怎么还给沈二爷收拾烂摊子了?”
沈家人事多,还不将她家小姐当一回事,若非顾及到姑爷,她早就将沈家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好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我帮她并非为沈二哥收拾烂摊子,而是我欣赏她积极生活的态度。”
苏漫漫眸色淡淡地
说:“任何认真生活的人都值得尊重,我愿意给她一个安稳的选择。何况沈二哥如此作为,定然不会管她,她一个弱女子,怀有身孕,被赶出家门,又有什么去处?”
秋蝉长长叹了一口气。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苏漫漫轻笑着拍了拍秋蝉的肩膀,温声说:“别愁眉苦脸的了,时辰不早了,你孩子也还小,回去带孩子睡觉去。”
两年前,秋蝉嫁给了伍竞三。
八个月前生了一对双胞胎姑娘。
伍竞三稀罕得不得了。
苏漫漫体谅秋蝉要带孩子,许多时候都不让她跟着了。
春香今年初春也生了个大胖小子,苏漫漫直接让她回家带半年孩子,等孩子能脱身之后再过来干活。
秋蝉确定苏漫漫是真的不需要她了,轻叹着点头道:“好,那奴婢回去照顾孩子去了,竞三五大三粗的,孩子又娇气,我不放心他。”
苏漫漫轻笑着点头。
前几年秋蝉满心满眼只有华先生,执着又深情,谁又能想到她最后会嫁给伍竞三,两口子现在琴瑟和鸣,过得还算舒坦。
至于华先生,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跑外地,依旧孑然一身。
可见他亡妻在他内心的分量。
“漫漫,师父明日回来,咱们一起去看看师父吧!”
沈秉呈淡声说
:“几年未见,也不知道师父如今是什么模样,虽然我们之间也有传信,师父却报喜不报忧。”
苏漫漫点头,淡声说:“自从师兄去后,师父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即便忠武侯与沐阳和离,他依旧跟人不对付,好在有两个孩子能给他一些安慰。”
丧子之痛,不是能轻易释怀的。
但至少师父内心足够坚强。
这几日是萧见丞的祭日,师父本个月前就带着两个孩子去祭拜萧见丞。
若非听说沈秉呈回来了。
他只怕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翌日一早,苏漫漫和沈秉呈收拾着刚要去永呈王府,师父便带着两个孩子登门了。
“听说你们夫妻二人准备今日登门拜访老夫,老夫懒得等你们,便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们也没吃,徒弟媳妇儿随便准备点就行,我也就吃两个鲜肉包,两个鸡蛋一碗粥,孩子们不挑食,跟我吃一样的便行。”
永呈王萧虞乾搓着手一脸期待。
苏漫漫还能说什么呢?
人家明摆着就是赶早来吃早饭。
她承诺过这辈子只要师父想吃什么,直接过来告诉她便是,除非时间实在来不及,否则她绝不会推诿。
苏漫漫轻笑着点头。
转身进了厨房。
沈秉呈抿了抿唇,坐在他师
父对面,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师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淡声说:“您老使唤我媳妇儿使唤得可真顺手。”
“怎么?心疼了?”
永呈王啧啧道:“你若是心疼,有本事就跟你媳妇儿学一学,只要你的厨艺能赶上她,往后我使唤你便成。”
“我媳妇儿厨艺超凡脱俗,无人能及,厨艺精湛之人都学不来,我如何赶得上?”
沈秉呈淡声说:“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人所难。”
永呈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嫌弃得直翻白眼:“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弟,三年不见也不说好好孝敬师父,一见面竟还跟为师呛声。”
“您老别瞪了,再瞪眼珠子都要跳出来,想吓死谁呢?”
沈秉呈打量了师父两眼,见他不过五十多岁,头发却几乎都白了,心里便有些闷闷的。
突然觉得跟师父呛声不应该。
但他心软还没多大会儿,便听他师父不咸不淡地感慨道:“可惜了吓不死你,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个逆徒?若时光可以倒流就好了。”
“时光倒流您老便不收我这个徒弟了?”
沈秉呈冷幽幽地笑着询问。
“那倒也不是。”
永呈王摇头,惆怅道:“为师大概还是会收你为徒的,那能让你跟你师兄一起长大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