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程家博这话,郭喜安心里才松了松,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只要国家太平,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才更有安身立命之本。
“不打仗好,只要世道不乱,一家人在一起,日子才能过得和乐。”
郭喜安微垂下眼眸,看着面前燃烧的火盆,面对程家博的坦白,她心里清楚他的态度,这么些天的相处,两人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和交谈,但她知道他是个好人。
自从他的伤势稍好能起床之后,他便会帮着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连洗碗刷锅这种一直被默认为是女人的活计,他干起来也得心应手,不会做甩手大爷,这在这样一个大时代背景来说,这样的男人已十分难得。
况且他一回来,就干脆利落地和老程家那边断绝了关系,从始至终站在自家这边,没有愚孝的思想,不叫他们一家再受委屈,可见也是一个头脑清明又有责任和担当的。
可两人夫妻的身份总是让她别扭,她经常会难以用平常心来对待他,既然他今天有想把话说开的意思,郭喜安索性也向他表明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我虽是夫妻,其实却和陌生人无异,当初我嫁与你时,年岁尚小,两人不过相处了一日的光景,甚至可以说是一面之缘,后来又得知你没了。”
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又改口道:“是得了你战死的消息。”
程家博并不在意,只看着郭喜安的眼睛,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郭喜安:“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程家百般磋磨我们母子,多少次都差点活不下去。”
说到这里郭喜安顿了顿,不是差点活不下去,而是原来的郭喜安确确实实的已经被磋磨死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已经是换了个灵魂芯子的郭喜安。
抿了抿嘴,郭喜安继续道:“我从鬼门关上过了一遭,为了带着孩子们好好地活下去,不得不立起来,可以说是脱胎换骨,跟以前的我完全判若两人。”
话说到这里,程家博的眉峰一动,先前他觉得疑惑的地方这个时候似乎得到了解释,她之所以性格大变,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郭喜安没有察觉他的情绪,继续道:“好在后来我也立住了,带着两个孩子分了家,初时虽然难,日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也没有想过改变,余生本也只打算守着两个儿子过下去”
说到这里,程家博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出现,不在她的计划内,她的未来里,也没有他,所以,他突然死而复生
程家博紧了紧手中的火钳,眸色有些暗,仍一言不发,只看着她,等着后话。
郭喜安其实也挺艰难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在斟酌着词句,也一直注意着程家博的反应,却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索性清了清嗓音,直截了当道:“你能安全回来当然好,向佑向泽是很喜欢你这个父亲的,只是我们之间还非常陌生,彼此也不了解,若以夫妻相处,着实有些为难,我想着,咱们不如就像普通亲人那样相处,日后若是你有了其他的打算,或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我愿与你和离,绝不耽误你另觅良缘,只是两个孩子得跟我生活,当然,我也不会反对你来探望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程家博听前半段时还镇定自若,听到后半段,特别是说到和离那里时,心里不免堵了堵,明明她这提议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着想,显得贴心至极,分明是他占了便宜,可他这心里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闷闷的,难受极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郭喜安不免有些纳闷,“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对上她期待又带着疑惑的双眼,程家博最终闷闷地应了一声:“没,就照你的意思吧。”
听他答应了,郭喜安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总算消失了,人也高兴起来,便不由地露出笑脸,杏眼弯弯。
程家博原本心里有些生闷气,对上她笑靥如花的容颜,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慌忙收回视线,什么气也没有了,手足无措之间胡乱扯了句:“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赶紧去歇着吧,堂屋这边我一会儿收拾就行。”
“等等!”郭喜安闻言却是起身,往自己房间去了一趟,没一会儿出来时手里就拿了好几个红包,“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得给孩子们发压岁钱,我给你也准备了,你明天好发给几个孩子,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压岁钱?是了,过年长辈是要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的。
意识到自己现在连给孩子的压岁钱都需要媳妇来出,程家博心里更加复杂了,有些面红耳赤地接过那些红包,急促地道了声谢,心里对尽快赚钱的念头愈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