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和郭喜春正一起抬着一大簸箕的红辣椒要出门去晒呢,迎头差点和钱贵撞上。
“小心!”郭喜春喊了一声,稳住手里的簸箕,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去,带着些埋怨道:“是小贵啊,这么冒冒失失地做什么?”
钱贵一个急刹摔了个屁股墩,完全没注意,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喜安姐,喜春姐,我来给你们报喜了!”
在屋里和向佑下棋的陶老听到声音,放下棋子走出来,看到钱贵教训一声:“报喜就报喜,冒冒失失地做什么?一点沉稳的样子都没有!”
钱贵有些委屈,您老把店铺丢给我,自个儿跟着来村里潇洒,一去大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一得了消息就马不停蹄地来报喜,还要被教训?
钱贵一说报喜,郭喜安才想起来今天是院试放榜的日子,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上前扶起钱贵,语气激动:“小贵,你说的报喜是不是向佑向泽考中了?”
见有人终于问出了重点,钱贵脸上又扬起了笑,高高兴兴地道:“是啊,喜安姐,向佑向泽都中了,向佑还是案首哩,现在咱们镇上都闹翻了,都说他们两兄弟了不得,八岁的小秀才,在咱们镇上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出现呢,特别是向佑,又是案首,那可是咱们整个州府的秀才第一名,简直是文曲星下凡了!”
钱贵说得手舞足蹈,语气里都是兴奋。
郭喜安听得有些恍惚。
都中了!
向佑还是案首第一名!
那就是连中三元,俗称的小三元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巨大的喜讯砸得晕晕乎乎的!
陶老刷地展开扇子,扇得自己头发胡须齐飞,“好!好!好!”他一连道了三声好,仰天长笑,“不愧是我陶渊的弟子,还是我教得好啊,哈哈哈!”
钱贵见自家老爷高兴成这样,还不忘自夸一句,有些无语。
终于反应过来的郭喜春尖叫一声,简直要喜极而泣。
跟在陶老身后一道出来的向佑也听到了消息,小脸上有些懵,愣愣的没什么反应!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向泽一蹦三尺高,上前抱着自己哥哥,“哥,我们都中了,咱们现在都是秀才了,你还是案首,马上就能去考状元了!”
“咚!”
陶老一扇子敲在向泽的头上,“平时上课不好好听,你离着考状元的机会还远着呢,如今你们这只算是堪堪迈入赛场的第一步!”
向泽抱着头嘿嘿笑:“哥哥这么厉害,考状元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陶老哑然失笑,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瞧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弟子,眼里闪过一抹异光,说来,他还没教过连中六元的大满贯学生呢,这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目标
一家人高兴地闹了一阵儿,郭喜安兴奋过后,赶紧去地里把程家博和刘有金他们喊回来,把消息给他们说了,一家人又是高兴一番。
考虑到现在村里各家各户正是忙的时候,郭喜安他们是到了晚上才把这消息告诉给赵里正的。
赵里正一听,当即激动得语无伦次,稍稍平静后,立马敲响了平常只会通报村里大事才会敲的铜锣,把消息通报了出去。
老程家原本正在吃晚饭,听到消息的时候,程德全当即失态地打碎一个饭碗,猛的站起身来,却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相比起老程家的人仰马翻,劳累了一天正是休息时候的向阳村,同样因为这个消息沸腾了起来,郭家一下成了村里热议的对象,顾不上天色已经蒙蒙黑,整个郭家院子都被上门来道谢的村里人挤得水泄不通。
且不说向佑向泽双双中了秀才的事在向阳村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就是整个桥连镇上,也因为这事炸开了锅。
自从院试的榜单贴出来后,现场就喧闹了起来,程家的那两小兄弟,又是双双过了院试,大的那个还是案首,这可是小三元了啊!
一时间,整个桥连镇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事,他们这边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十里八乡最好的书院就落座在镇上,考中秀才的事在这里并不稀奇。
但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中了秀才,这在全国上下,都是可以称得上一声天才神童的了。
更何况,这家人是一门亲兄弟,两个都考上秀才,其中一个从县试开始便一路摘得案首,这是怎样聪颖的天资啊!
多味小吃堂的名声随着向佑向泽的这次中榜,更是高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少人闻声而来,都想一睹这天才神童的风姿!
好在郭喜安他们都不在店里,倒是躲过了这一场风波。
在整个镇上的人都在津津乐道两个天才小秀才的时候,也有人此时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巨鹿书院,书院的几个重要主事齐聚一堂,院长唐怀广坐于上首,目带严肃地缓缓扫过下首几人,声音沉着缓慢:“所以,这程姓两兄弟,原本该是我们巨鹿书院的学子?”
坐于他右手边的何副院一脸土色,站起身来朝他弯腰拱手,一脸惭愧:“我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此天赋,让学院错失此等有天分的学子,实在是我的过失,叫我惭愧之极!”
唐院长看向他,“你惭愧的地方只是这里?”
何副院一脸茫然地抬头,要不然呢?
唐院长叹息一声,收回视线,“看来忙于书院经营,已经叫你忘了为师者本分,润之,从今天开始,你便卸下副院一职吧,也静下心来,好好研读圣人规训。”
何副院大惊失色,“院长”
可唐院长已经移开视线看向其他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开蒙启智乃为师者本分,而不是以师之名凌驾弟子之上,成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又如何教授学生明理做人?教书育人,从来不是照本宣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