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命运不会遂人愿是千古寓言

为热爱侦破工作的魏家明辞职的事情难受了一阵的莫如玉,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除了生意上的事,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十分执着的莫如玉在自我排解下倒是很快就从严重的焦虑感中跳脱了出来。

莫如玉心想:既然魏家明受到莫家的影响,以致仕途不顺,在没给自己打招呼的情况下已经把工作都辞了,看来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定,再劝也没有用。要怪就怪自己往日对魏家明的事太不上心,一心就想着公司和莫如春,是自己对魏家明长期的疏忽与无视把他给逼走的,自己活该走到离婚的地步。而且这次魏家明离职离婚后是要去继承家业,自己也不能阻拦,不能自私地拖他的后腿。

莫如玉知道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去照顾莫如春,显然也给不了魏家明想要的幸福,既然连基本的婚姻生活都给予不了,该放手时就必须放手还人家自由才是。

想通了这一切后的莫如玉内心却并没有想象中轻松,毕竟婚姻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社会生活,不是小孩过家家也不是台上演戏,说演就演说散就散。就算是王家秀生前常挂在嘴里的反应迟钝一锥子扎不出血的莫如玉也不例外。

莫如玉心里还是十分伤感与纠结,此刻要是王家秀还活着或许能和她说一说心里的不安与焦虑,至少王家秀作为母亲不会将这件事扩大化讲给别人当笑话听,或许还能出个主意。但王家秀已经去世了,这世上的人如此多,此刻的莫如玉却没有一个可倾诉的人。

郭君宁原本是和莫如玉无话不说的闺蜜,但自从郭君宁带着孩子去了杭州后,莫如玉明显感觉到两人所思所想都没有过去那样同步,好像慢慢变得生分了。

虽然莫如玉也时常会打电话去关心郭君宁一个人带着孩子的生活,但郭君宁好像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不愿意多说。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是个好强的人,不愿意让人同情着过日子,所以之后也不再多问。只是两人就算不谈生活,只谈那些与过日子没关系的文学话题,现在在电话里也谈不拢了。

郭君宁自从和郭大伟离婚后,一夜间对世界的认识好象发生了极大改变。

也许是之前要将幸福生活秀给别人看的郭君宁让那层美丽包装把她的认知给模糊了。

现在日子只过给自己看了,那层之前糊在外面的包装也没用了,撕扯掉包装后的郭君宁也许才更加真实。

但郭君宁变得真实了,却也变得更加敏感、更加犀利了,这种敏感与犀利莫如玉从电话里也能深深地感受到。

有时莫如玉在电话里和郭君宁说说《红楼梦》或者她们两个人都熟悉的作品,只要说到人物超出小说范围的人生走向,两人的分歧就会出现。

比如说到林黛玉如果没有早死而是如愿嫁给了贾宝玉,莫如玉的观点是林黛玉将会变成第二个贾母,在贾府对内节支,对外开源,她读的书多,懂得量入为出的道理,而且她生前对贾府的经济就有担忧,有担忧必有思考,有文化的人只要肯思考肯用书上那些手段,定会事半功倍,没有振兴不了的家业,也没有治理不好的家人。

而且林黛玉重视读书,也肯定会把贾家教育事业弄得生龙活虎,将来贾家再多出几个贾兰那样的好儿孙,贾府的振兴指日可待。

而郭君宁则不同意莫如玉的观点,她认为林黛玉是为爱而生的人。如果嫁给贾宝玉,按贾宝玉一向在女孩堆里混的行事风格,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海王渣男。他们俩的所谓爱情婚后不出三年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贾宝玉原本就不是专情之人,绝对会和他父亲贾政一样,书房里会都放个春凳的人会是什么好人。贾宝玉比他父亲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可能有所收敛。

而且象林黛玉那么孤傲又没有娘家的人,肯定也不会象王夫人那样为了娘家和夫家的颜面与贾政在外人面前假装保持体面,她也许会象李纨一样做个守活寡的活死人,远离贾府众人,找个没人的小院子孤独终老,她就算和全世界隔裂也不会趋炎附势演戏给大家看。

两人在这个事情上观点不同,莫如玉又转而挑了贾母这个活菩萨一般的老人家来分析,结果还是不欢而散。

莫如玉的观点还是力挺贾母,觉得她怜老惜贫,不但对自己家的孙子孙女好,对亲戚家的孩子们也都十分宽善,尤其对女孩们好这一点在当时那个社会就十分难得,别说那个时代了,就是现在这个时代,孙子孙女好几个的奶奶们,能在男孩女孩间将一碗水端平的也没几个。

郭君宁听了只是冷哼,说莫如玉只看到表象没看到贾母的恶毒之处。她认为贾母就像古代妓院里的老鸨,她不是真心对女孩们好,而是把她们当成扬州瘦马来养的,将来把她们一个个养成了,像潮水般永无止歇地送进皇宫或达官贵胄的府第,以此换取贾府永远的辉煌,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和自己那些儿子孙子们,哪里是真心为那些女孩们好。

那个贾府大观园就是女孩们的牢笼,关住了她们的青春与梦想,她们象金丝雀一样被关在里面等着长大。

等到了能售卖的时候,贾府就会一拔一拔请皇宫里的人、王妃诰命和王公贵族来挑选这些金丝雀。

林黛玉算是最早发现醒悟的女孩子,要不然她也不会做五美吟的诗来吐嘈也不会以死明志了。贾探春也算是明白人,但她也无力改变命运,其它人要么没脑子要么就是假聪明,要么就是甘愿做贾母等人的帮凶。要说贾母良善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莫如玉一听这个话题两人也说不拢,便也不敢随便再和郭君宁聊这些了,她倒不担心郭君宁犀利地反驳自己,她只是担心越聊郭君宁会越偏激越来越犀利,将来一定程度对佳佑的成长都会有影响。

两人在好多事情上的观点不同,莫如玉也不敢随便给郭君宁打电话闲聊了,再加上莫如春出事后,她和郭君宁通话更少了。

但郭君宁将莫如春主动接去杭州治病的事莫如玉还是十分感动,郭君宁现在虽然和自己在看人看事上的三观有点不同,但在关键时候还是十分给力,那些闲聊时积攒的不快也不用放在心上,哪里聊完哪里止住早就散了。

而且莫如玉觉得现在自己和郭君宁一样都成了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也许共同语言又会多起来。

但这次离婚的事莫如玉还是决定在郭君宁那里还是暂时不提了。现在不是自己需要别人帮忙下决定的时候,是自己拖累了魏家明,不堪重负之下魏家明已经提出的离婚诉求,自己答不答应人家铁了心要离,难道还赖着不成。离婚的事还是等自己去了杭州再慢慢说给她听吧!

就在莫如玉脑子里想七想八的时候,手机铃想了,莫如玉拿起电话一看却是魏家明的号码,看到这个号码的一瞬间,莫如玉觉得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莫如玉冷静了一下将眼泪擦去,等情绪稳定后才将电话接通,就听电话那头魏家明低落的声音说道:“如玉,今天你要没什么大事,咱们去把民政部门把离婚手续办了吧!这样大家都轻松点,以后我们还是朋友,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任何时候莫语和莫冬都是我的孩子,至于财产我净身出户,所有的一切都归你和两个孩子,我的工资卡原本就在你那里,也都归你,我辞职后单位补了点辞退费和失业保险,也没多少,我拿这个就行了,我的穿穿戴戴一次也带不走,还得麻烦你,我去南方后你给我发过去吧!”

莫如玉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在电话里只一个字或两个字平静地答应着,魏家明从电话里没听出莫如玉一丝情绪,倒有点怅然若失。他原以为莫如玉不会这么平静,至少会哭泣或质问一翻,这两种情况都没出现,魏家明一时倒也看不懂了。

两人挂断电话后,莫如玉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不争气的眼泪,她慢慢地往前凑了凑,想更清楚地看清镜子里泪眼婆娑的自己,她想把这一刻的自己牢牢印在心底里。

直到眼泪将视线模乎得看不清镜子里的脸时,莫如玉才慢慢打开镜前的水龙头,将整个脸埋在水里双手扶在洗手池边沿痛哭了起来。

以前的莫如玉为爸爸哭过,为儿时的伙伴陈沫哭过,为柳志高哭过,为王家秀哭过,为莫语和莫冬生病着急上火流过泪,为莫如春的不幸遭遇和郭君宁的婚姻死亡流过眼泪,这次她把头埋在水里痛彻心扉却是为自己大哭一场。

如果莫如玉昨天把头埋在枕头上哭,是为丢失了爱情流的眼泪,今天则是要把压抑在她身体里几十年的委屈全都爆发了出来。不知道命运给自己开这个玩笑为了什么,一个才刚刚三十出头的人,已经有过两次婚姻,还带着两个孩子,不知道世人眼中的自己是个什么玩意,生命中所有经历的一切绝不是当初自己想好的人生定义。

但命运不会遂人愿是千古寓言,无论你怎么挣扎,好象就只有这一条糟心的路,也许这条路在当年放弃上大学的时候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