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北,
桂一甫骑在马上给两方的人行了一礼,朝着身前的焦将军,介绍道;
“来,二位将军,本指挥使做个中间人介绍一下,老焦,此人是洛云侯手下大将段宏,段将军,这位就是江南大营主将焦雄。”
听到指挥使相互介绍了一下,眼前的领军之人,焦雄首先要客气一番,在此一抱拳,粗犷的说道,
“久仰段将军大名了,焦某早有闻名,只恨自己公务繁忙,不得一见,今日算是了却了焦某得一番心愿。”
说的恳恳切切,段宏也不托大,同样的回礼,言语更是小心了些,果然是一军主帅,嘴上的功夫厉害呢,
“见过焦将军,侯爷也是早知焦将军的威名,段某也是敬仰将军,只是来得急切,侯爷催的急,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让出道路,段某还有军令在身,怕是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此话一出,焦雄的脸色微变,但还是留着笑脸,好言邀请道;
“此事不急,本将早就安排好苏州最好的酒楼,给两位贵客接风洗尘,其他事慢慢商谈。”
段宏哪里肯,侯爷的命令大于天,本想拒绝,哪知道桂一甫往二人中间一站,对着二人就说道;
“二位将军不必客气,如今诸多事缠身,不能再浪费时间,打开天窗说亮话,段将军来此有侯爷交代,焦将军你也心知肚明,再怎么也需要给个交代,你说怎么办?”
见到指挥使都替着对面说话,焦雄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住的,桂一甫是何人,乃是太上皇的心腹,如此提点必有隐情,就点头答应,笑呵呵的回道;
“是本将有些孟浪了,这里就给指挥使还有段将军赔罪了,”
焦雄说完还施了一礼,对着二人颇为诚恳,段宏心下警惕,果然是不简单,
“焦将军客气了,侯爷给的军令就是封锁苏州城,段某接令而来,还请焦将军行个方便。”
焦雄脸色难看,但是也是退了一步;
“段将军可派人封锁,但是不能影响苏州城的百姓进出,段将军,焦某知道你来此是为了盐商之祸,苏州的鲍家,如今已被本将的人围住,随时可以抄家,只是请段将军的人不要节外生枝,只要将军答应,焦某必然让开道路。”
焦雄说的话软硬皆有,就怕那些禁军不听招呼,坏了自己的事,段宏想到了侯爷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去苏州的兵马少,不要轻易和江南大营的人撕破脸,主要抓捕鲍家的家小和抄家的银子为主,危急时刻可便宜行事。
想到这,
段宏点了点头,还是抄家盐商为主,再等,怕是夜长梦多。
“段某答应了,不过也不要等了,今日进城立刻抓捕鲍家上下,抄家,等人抓到了本将自会给侯爷禀告,不过抓捕的人需要禁军来。”
焦雄露出了笑容,满嘴答应,
“还是段将军敞亮,来人,把路让开,咱们陪着段将军一起入城,指挥使你觉得如何?”
桂一甫看着双方都已经谈妥,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看看鲍家如何那么跋扈,今日抄家可是罪有应得,也不知侯爷在扬州如何了,还有林大人。”
一路的疾驰,桂一甫一直和段宏的禁军一起赶路,并没有收到最近的情报,还不知道扬州林大如海已经去了,心里记挂着就是江南的安稳,更不知道如今的金陵早就是谣言四起,各势力暗地里推波助澜。
段宏不在多说话,带着兵就朝着苏州城而去,城内鲍家自然是知道好日子到头了,鲍志勇更是每日醉仙梦死,府上的姬妾反而惶恐终日以泪洗面,不时想办法逃出去,可是外面都是焦可心腹带的兵,牢牢把守着,哪里能出得去。
其他几家的盐商,还有不少世家早已派人,私靠着焦家保着平安呢。
至于鲍家送的钱,焦雄也是照收不误,只是人始终没撤,鲍志勇这才明白被焦雄骗了,索性在府上放开了玩乐,所有银子也不再拿出来,倒也是清净了几日。
如今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反而坦然坐在庭院当中,等着。
段宏带着人进了苏州城,直奔鲍家宅院而来,看着宅院外面早就围满了江南大营的士兵,连个鸟都飞不出去,问道;
“焦将军果然消息灵通,人还没到,焦将军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别到时候抄了半天的家,要是没有足够的银子,侯爷和大公公那不好交代。”
焦雄面皮一抽,哪里不知道段宏是警告自己,有些银子可不能拿,此事焦雄当然早就考虑到了,
“段将军说笑了,鲍家原封没动,本将自然知道事关重大,请段将军放心,如有疏漏,立刻查办此地。”
“那就好,多谢焦将军了。”
到了鲍家的门口,众人停下,焦雄一挥手;
“让开,打开大门。”
说完,江南大营的营千总带着亲兵就打开了鲍家的宅门,段宏不再迟疑,翻身下马,喊道;
“进去,抄家,”
然后领着禁军就冲入了鲍家的宅院,见到人进去之后,焦雄立刻转过头看向自己侄子焦可,沉声问道;
“鲍家可有人进去过?或者有人拿过银子?”
看着叔父严厉的眼神,焦可心里明白叔父的担心,连连摇头;
“叔父,侄儿分得出轻重,绝对没有任何人进去过,每日,侄儿都会带人来巡查,请叔父放心。”
焦可虽然眼馋,也想过先下手捞一笔,可是一想到洛云侯的威名和叔父的交代,知道银子好拿,可是出了事不好还啊。
焦雄坐在马上,看得出侄儿焦可并没有伸手,心里也放心了。
看着进去的禁军,开始大肆搜捕值钱的物件,心里也是痒痒的,鲍家可是苏州首屈一指的豪商,可惜,如今破灭就在眼前。
桂一甫倒是看出来焦家叔侄眼里的不舍,一夹马腹往前走了几步,勒住马,
“焦将军可是心疼银子,”
“指挥使哪里的话,也不用拿话试探本将,本将心里清楚什么银子能拿,什么不能拿,指挥使,那些盐商可是定好的,金陵甄家那边.”
焦雄意思再明确不过,江南的勋贵妥协了,桂一甫并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见到指挥使这样,叔侄二人一时间沉默不语,洛云侯的分量如此之重,心下警惕。
忽然,身后的心腹尤广峰千户,沉着脸骑着马跑了过来,
“指挥使,金陵扬州急报。”
说完把怀中的急件递了过去,桂一甫愣了一下,对着焦雄说道;
“焦将军暂且稍等,本指挥使去去就来。”
“请便。”
桂一甫把马一掉头往后走去,焦可见到人走了,再叔父身后小声说道;
“叔父,刚刚来的皇城司千户脸色煞白煞白的,怕是出事了。”
“嗯,是有此事。”
焦雄也是隐晦的偏了头,瞄了一眼身后的指挥使,果然脸色变了,心里还在想着会是何事,难道是南边扬州,洛云侯应该去了扬州,这必然是林大人那边的事,心里反复衡量,东王如今动作太大,难免会引起皇上和太上皇的猜忌,可是为何还要一意孤行,看不明白。
就是暗地里北王府的手也伸了过来,正想着,桂一甫板着脸走了回来,见到还在沉思的焦雄,小声说了一句,
“焦将军,林如海夫妇二人被贼人毒杀,洛云侯已经在扬州大开杀戒了,汪家全族被杀,卫军被屠,府军全被看押,就连金陵的卫军上下将领家眷全部处决。”
“嗯,什么?全杀了。”
刚回过神的焦雄,还有焦可都被桂指挥使的话惊吓的不可置信,呐呐不语。
“杀的血流成河,不过也就仅限他们,其他人未动,所以焦将军万事三思而后行。”
桂一甫好像意有所指的一样,焦雄心里虽然惊讶,也明白指挥使一番好意,知道要暂避锋芒为妙,
“谢谢指挥使如实相告,本将铭记在心,”
鲍家,
几乎所有人无处可逃,没用多少时间都被禁军抓获,围在院子里,其余的人就开始各处查找府上的库房银子。
不愧是豪商,一府竟然有白银五百多万两,古董字画更是满满十几个大箱子,段宏看着坐在院中的鲍家家主鲍志勇说道;
“鲍家可知罪?”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这把年纪了,受不了大刑之苦,就不跟着将军去了,可恨老夫瞎了眼给焦家叔侄送了那么多银子,早知道喂狗都不给他们,那可是一百多万两,啊。”
鲍志勇话没说完就是一口黑吐了出来,抽搐几下竟然没了声息,周围鲍家人都是跪在地哭喊着。
段宏看了一眼鲍志勇的尸身,面无表情的喊道;
“即刻收拾好一切,全部押回金陵。”
“是,将军。”
禁军的人就开始押着人赶出宅院,其余的人把财物装车,一起运回金陵,车架不够,外面的焦雄早就派人安排好了。
等一切妥当,段宏带着人走出来,对着指挥使和焦雄就是一抱拳谢道;
“段某如今事情已了,多谢桂指挥使和焦将军帮助,此事本将必然会汇报给侯爷的,天色不早了,段某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逗留,请焦将军海涵。告辞,驾。”
没等二人说完话,段宏就领兵出城北上,身后焦雄还喊道;
“段将军,怎么那么急,还没吃饭呢。”
前面的队伍并没有停歇,一片余音环绕,哪知道身边的桂指挥使也是告辞离去,带着皇城司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焦家叔侄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