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钰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前厅给江文瑛请安,“娘亲,昨日路过城中女儿见有书局,想去选几本书。”
“好……娘这就叫人套车,就坐家中那辆三乘马车,稳妥又舒适些。”
江文瑛欣慰感叹,她家姑娘终于肯开口唤她娘亲了。
钰儿本就懂事知礼,再加上性子有些清冷,她一直担心自己无法真的与她亲近。
“娘亲。”沈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出现,有些为难道:“昨日我和御史家的小姐约了一同去赏花,山路崎岖,她一直想坐家中那辆三乘马车,女儿便应了他。”
“若是我一人外出倒不打紧,只不过先应了别人实在不好推拒。”
江文瑛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话是自己先说的,怎能对孩子失信。
“瑶瑶,家中的二乘马车也铺了软垫,且那马来自西域,是专在戈壁通行的,想来山路也不在话下,不如你同御史家的小姐乘那架去赏花如何?”
“御史小姐不止一次提起,女儿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意。”话音刚落,沈瑶低眉顺眼地退让,“要是姐姐真的着急也没关系,花期不在一日,我明日再和她相约也可以。”
“不必,我坐一乘马车即可。”
江文瑛秀眉微蹙,“一乘车架只能容一人其中,你出去怎能不带随身丫鬟伺候?”
沈钰垂眸,正好合她的意。
“无妨,我之前一个人出去惯了,娘亲不必担心。”
江文瑛不是勉强孩子的性子,见她执意,立刻答应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一乘车驾的马车驶出侯府。
行至半路,恰好在树林繁茂的官道上,车顶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微微掀起,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跪在地上。
“主子,后面有人在跟您。”
沈钰唇角轻扯,像是嗤笑了一声,“既然沈瑶这么得闲,那便让她在门外好好等上一等。”
到了目的地,书局有小厮特来迎接,进入后沈钰仿佛来过无数次,熟稔地按下墙上机关,两壁轰隆一声,瞬间朝四周开出一扇门来。
此时,穆王府侧门,司嬷嬷已经等了半柱香。
直到一辆简单低调的二驾马车缓缓驶来,她脸上才扬起了笑。
沈钰掀帘而落,“劳嬷嬷久等。”
“欸……小姐说的是哪的话,您对穆王府有大恩,这是折煞老奴了。”
“快里边请。”
和昨日的凌乱不同,沈钰刚在门口停下,主院已有人一路通传。
“民女恭请长公主福安。”
高堂上坐,长公主目光落在她身上,慈爱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起来吧。”
昨日只听说她年岁尚小,不曾想竟如此清丽,少女松软的乌发被绾成一个飞天髻,发饰淡雅,宛若出水芙蓉般可人。
“既是救命恩人,唤长公主未免有些生疏,就同我孙辈一样,换我一声祖母可好?”
司嬷嬷面色一怔,随后露出喜色:“恰好长公主膝下无孙女,真可谓是天赐的缘分。”
沈钰:捡了个便宜祖母。
还没和谢承渊解除婚约,怎么就开始改口了?
这怎么绕也绕不开的孽缘。
沈钰眼中闪过一丝轻叹,“谢祖母抬爱。”
切脉时,长公主问了她名字,沈钰随口说了一个,便被拉着话家常,“楚楚看着年岁尚小,不知可许人家了?”
沈钰忽地笑了,“自幼定了一门婚约,不过后来便作罢了。”
一提起退婚,长公主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忿忿地安慰道:“听祖母的,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这是那男的没福气!如今外面的天是越发变了,一些男子动不动挑三拣四,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狗模样?”
所有下人皆噤声。
谁让他们府中就有一个人模狗样的世子呢?
沈钰垂着眼帘,笑意含在眸中。
和长公主聊天甚是愉快,煎药时,沈钰恭顺地退下,到了隔壁的药房中。
穆王府家财万贯,长公主更是金尊玉贵,沈钰在药架上打量片刻,发现了很大问题。
这药房几乎什么都有,贵的,或是更贵的药材,却独独不见适合长公主病情的良方。
拿些虚有其表的药材在这儿吊着长公主一口气,简直是庸医。
她正埋头查看药罐,忽然身后有人大叫:“不好了!那只千年老山参不见了!”
司嬷嬷闻声赶来,“怎么会?晨起时我见还在。”
那婆子目光微瞟,“奴婢也不知,这可是圣上亲赏,若是被人偷盗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胡言乱语,王府何曾出过偷盗之事!”
“嬷嬷这是哪儿的话?近几日府里便有生人不是吗?”
沈钰抬眼望去,脸色稍沉,“拐了这么大一个弯,是想说我偷了山参?”
司嬷嬷立刻焦急解释,“沈小姐莫急,是谁都不可能是您,您的人品老身敢打包票。”
沈钰这才正眼看了那个婆子。
就说怎么如此眼熟,这不是昨日差点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吗?
婆子依旧信誓旦旦,“奴婢也是为王府着想,沈小姐若是做贼心虚,那便是自己对号入座!”
沈钰眼眸漆黑,玩味地扫了她一眼,“既然晨起还见着,想来这东西还没出王府,何不立刻紧闭大门,全员搜一遍?”
“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府医不知何时请了进来,吹胡子瞪眼道:“长公主不过给了你几分脸面,便要在这药房作威作福了?!”
沈钰:“不知阁下的意思?”
府医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要不是陈婆给他通风报信,他不敢相信此女子还会再来。
若是长公主恢复的不错,这王府日后哪还有他的位置?
此女绝不能留!
“交出野山参,长公主看在昨日有功也会饶你一命。”
司嬷嬷骤然冷下声音,“府医,说话是要有凭据的。”
沈钰倒是临危不惧,来了兴趣道:“凭什么觉得是我拿的?”
府医还未开口,婆子却跳出来一口笃定,“就凭这药房方才只有你一人进过!”
“噢?”沈钰绯唇微弯,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叹道:“原来你和府医都不是人啊。”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笑声。
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面容英逸,正侧头遥遥看向这边。
谢承渊?
他来添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