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蛮横地冷喝道:“沈钰,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唇角微勾:“既然张太医已经确认,我自是无话可说。”
“姐姐,莫非你真的……”沈瑶瞠目结舌,险些将后槽牙咬断。
是她高看沈钰了,还为此得罪了白家,真是失策!
白婉得意洋洋道:“那你便要履行赌约,退学!”
“还有你们……”她几乎怨恨地看着方才站到沈钰身后的那些人,瞪的眼睛发直:“既然听信小人谗言,便要一同履约!”
沈钰敛眸,微仰起头,笑的温然无比:“白小姐怕是记性有差,方才的赌约分明赌的是我是否贪钱,既查明我没贪钱,只是被药铺坑害,这赌约便做不得数。”
跟着沈钰的人瞬间松一口气,于是纷纷跳出来为她说话。
“就是,分明是白婉先挑起事端,直接把药铺的人传来问一句便知的事,她硬是要兜圈子。”
“仗着自己会点皮毛,便在这装腔作势咄咄逼人,看把沈小姐挤兑的,横竖她也没吃亏。”
不知道谁在角落冒出一句:“既然沈小姐没贪,那小厮和账房先生又是怎么回事?莫名诬陷,其心可诛啊!”
沈钰听着众人的话,唇畔勾起一丝笑意,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茶。
白婉瞬间恼羞成怒,指着沈钰大叫:“你个说话不算话的贱人,竟敢戏弄我?!”
说着,她便要上前,宋昭昭一瞧这模样,分明是想来打架啊,猛地将沈钰一把护在身后。
这人看着云淡风轻的,身量实在太过纤细,若是被伤,她那表弟还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
忽然,一道低沉而疏冷的男声打破了这份喧嚣:“都在这闹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谢乘渊站在门口,顿时噤了声。
他眸光微黯,一双锐目落在二人之间,浑身几乎带着寒冰一般的冷沉,让人不敢逼视。
白婉眼眶微红,似是委屈极了,“见过世子,沈钰她说话不算话,想抵赖与臣女的赌约。”
谢乘渊蹙着眉:“嘉宁郡主,你来说。”
宋昭昭当着大家的面,便是一句也没添油加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就够有些人心底窝着一团火。
“既然沈小姐从未贪钱,这赌约自然做不得数,倒是你从哪来的证据,开口便是她贪了钱?”
白婉立刻涨红了脸,气的为自己辩解:“臣女只是关心过度,才小小揣测一下。”
“小小揣测?”谢乘渊眸色深沉,“本世子在马球场丢了玉佩,是否也能小小揣测是你偷的?”
“世子明鉴。”沈钰望着他,露出一个鲜少瞧见的恭顺笑容,不疾不徐地俯身行了一礼:“臣女自觉没有得罪过账房先生,想来二十两也不足以邀买人心,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竟然让他冒着风险指认臣女?”
“这还不简单,让世子拖去水牢审了便知。”宋昭昭大手一挥,替谢乘渊做了主。
对面倒也没反对,便随她去了。
水牢?白婉脸猛地惊觉,不!账房先生虽没收她的银子,但前头那小厮确是自己塞了钱做假口供的。
若其中一个被带走,另一个自然也逃不掉,要是自己被供出来……
白婉吓的心骤然跌入谷底,听说水牢里各色想象不到的酷刑用具,进去的人即使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想到这,她扬声道:“那这以次充好的参须又该当何解释?沈钰既是负责采办,便也有法子买入好的,再倒卖出去买差的进来,一进一出这账不就平了?”
她一开口,众人又犹豫起来。
此法虽然麻烦,却也不是不行。
沈钰笑意浅浅,看向她的眸底似有一丝近乎了无的冷笑。
“白小姐想象力不错,不过叫你失望了,我并没有这么做。”
“好了!白婉,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宋昭昭有些不耐烦,轻声斥道。
对面的人仿佛冲破了一角的山洪,好不容易寻到洞口,自是要一鼓作气地发泄出来。
白婉冷笑道:“方才沈小姐也说过,空口无凭,该拿出证据才是,现如今太医都诊断此为五等参须,自然是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沈钰黑曜石般的眸底隐着一抹幽光,她莞尔一笑,却让白婉毫无预兆惊出一身冷汗。
仿佛自己早已是她囊中物,案板肉,只等沈钰挥刀落下,给个了断。
“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宋昭昭粉唇微勾,随后从袖子中拿出一根被手帕包着的参须:“方才我带人去撰录账册时,便多了个心眼,找那掌柜买了几只,银子往来全记在档上。”
沈钰温然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张太医再验验。”
这次他摇了摇头,很快给出回答:“这些连参须都不是。”
张太医拿起给众人道:“何首乌与人参形体十分相近,这些不过是何首乌的根须,外面抹了一层人参细粉,和着红糖着色的普通之物。”
“许多丧尽天良的药铺便会借此敛财,用来坑骗百姓。”
谢乘渊的脸色一下变的铁青,皇城脚下出了这种腌臜事,便是当地官府督办不严,这是大罪一桩。
无人看见的角落,有人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沈钰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冷眼看着白婉:“如此,我可算清白了?”
她没提赌约,话锋一转:“既然此事是白小姐主动提出,便也算有功,听闻你外祖家便是做医药生意,敢问白小姐,若是造假药材,该当何办?”
白婉挺直身子:“自是要下大狱,获鞭刑,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谢乘渊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说的不错,去将那铺子的掌柜提来,欺瞒百姓,水牢自会有上好的良方等着他。”
过了一会,身边人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宋昭昭蹙了蹙眉:“你怎么当差的?人呢?”
“回世子,那掌柜现下不在药铺……”
白婉目光微眯,忍不住道:“该不会是你们谁走漏风声,让他跑了?”
“不……”那人目光陡然偏转,看向身旁不远处:“沈小姐采办的那家药铺掌柜,现下就在这个马球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