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府的拜帖递来时,沈瑶正在前厅和江文瑛还有沈廷一块喝茶,手心微抖,滚烫的茶水覆在她手背。
沈钰要去见长公主?
一股莫名的心慌骤然浮上胸口,身旁的夏荷见状,忙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冷静。
夏荷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姐宽心,长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最是重规矩,六小姐能用狐媚子的脸迷过世子,却不一定能过长公主那关。”
沈瑶缓过神来,轻轻挑起了眉:“是啊,我不该如此着急的。”
穆王府背后的玄机多着呢,沈钰能应付一道两道,还能每次都如此好运气吗?
江文瑛应下,当着来人的面道:“管家,去备一些薄礼,明日陪着六小姐一同送去。”
鬼狐微微俯身,语气恭敬:“夫人不必劳烦,世子早就准备好了,世子妃只需人去就够了。”
“乘渊倒是考虑得周到。”
鬼狐微微一笑:“世子还说,日后家中打点,礼上来往,都不必世子妃费心,世子妃只需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好。”
饶是苛刻如沈廷,如今眸中也多了几分温和:“那便谢过世子体恤。”
钰儿从小便不曾学过料理家事,世子这一举动,确实是实实在在地为她着想。
沈廷也不由对他多了几分改观。
翌日,平阳侯府正门。
沈钰路过拱桥时,远远地瞧见预备车架边站着一抹身影。
花凝不满地蹙了蹙眉:“七小姐怎在那?今日不是只请小姐您去王府吗?”
沈钰唇角微勾:“春日一过,花开满园,架不住有些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花凝沉默片刻,惊愕地张了张嘴:“小姐的意思是说,七小姐她想采了世子那朵娇花?”
自从拿了沈钰劫富济贫那几两银子,她对这位新主子愈发的马首是瞻。
有人要抢她家小姐的风头?
那不能够!
花凝鬼鬼祟祟地凑近:“小姐您别生气,奴婢瞧着七小姐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我手里恰好捧了一罐花蜜,等会祥装翻在她身上,七小姐便去不了了。”
沈钰笑着侧头:“你有几条小命够这么折腾?”
花凝吐了吐舌头:“奴婢虽然愚钝,但不是实蠢,您瞧,七小姐只带着夏荷站在这,定是不想被老爷夫人知道,准备自作主张跟着您去。”
“可若奴婢将事闹大,七小姐那点心思还能逃得过老爷夫人的法眼吗?”
沈钰看了一眼身旁的丫头,和颜悦色地扬起唇:“不错,脑子会转了,有长进。”
“都是小姐教得好。”
“但是用不着,别折腾。”
花凝半信半疑,待走近了,沈瑶笑着上前:“听说姐姐今日要去王府,恰好前些日子去见长公主时,她夸我腰间的香囊绣得极好,妹妹便答应赠长公主一枚香囊。”
沈钰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礼应当亲自送,才显得心诚,不知姐姐能否让妹妹搭个便车?”
“恰逢上次你没见过长公主,不知她老人家规矩重,我在一旁也好为姐姐提点一二。”
夏荷也附和道:“是啊六小姐,这两只香囊我们小姐绣了足足半个月,很不容易呢。”
沈钰淡淡抬眼,语气喜怒不辨:“好啊。”
沈瑶微微一愣。
这么容易?沈钰莫不是挖了坑等她?
很快,门外传来一声马车嘶鸣,紧接着门房将人引了进来。
鬼狐见了沈钰,俯身行了一礼:“世子妃,世子托我来接您。”
众人的视线扫过门口,只见那辆常见的三驾马车不知何时被替换,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圣上特赐的四乘马车。
马车外披挂着紫色的祥纹流苏帷幔,车窗外围镶嵌着黄金和白玉,雕花精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辉煌壮丽。
沈钰应了声,表面波澜不惊。
她刚迈出没两步,身后的沈瑶被人骤然一拦:“抱歉,今日穆王府的贵客只有世子妃一人,闲杂人等切勿烦扰。”
沈瑶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闲杂人等?
她堂堂平阳侯府千金,也是他一个下人能拦的?
沈瑶含了几分委屈:“姐姐,你方才明明答应了,怎能对我食言?”
沈钰勾起唇角:“我是答应了,但也要你自己争气,莫非我还能架着刀在世子身前,逼他让你上车?”
沈瑶贝齿咬着下唇,很明显不接受这个回答。
鬼狐作势叹了口气:“长公主特意吩咐,若是误了时辰要拿我们是问,既然小姐拦着,那我便只能去找平阳侯为我们做主了。”
说着他转身抬脚要往里走。
“停下。”沈瑶不甘心地叫住鬼狐。
她暗自咬了咬牙,打起精神朝沈钰笑道:“是妹妹莽撞了,这是我准备的香囊,烦请姐姐帮忙转交。”
“放心,妹妹的心意我一定带到。”
上了车,沈钰以为能消停片刻,不曾想抬眼便看见有人坐在正前方,谢乘渊笑得温文尔雅:“可是路上耽搁了?”
沈钰挑眉:“被世子的风流债牵住,实属无奈。”
话落,她将沈瑶给的木盒放在他面前,意有所指:“少女的春心,世子可要收好了。”
谢乘渊笑道:“钰儿想我收还是不收?”
“这与臣女无关。”沈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顿了几秒:“沈瑶说她绣了半个月,世子好歹打开看一眼,别让臣女被诬陷成妒妇。”
谢乘渊修长的指节挑开锁扣,一股浅浅的药香弥漫开来,两个精致小巧的浅色香囊躺在里边,针脚齐整又繁复,像是特殊的绳结,面上一朵绣了淡雅高洁的莲花,另一个绣着一丛生气盎然的翠竹。
一看就知道哪个是给长公主,哪个是给谢乘渊的。
不得不说,沈瑶的绣工确实很不错。
“啪嗒。”
谢乘渊将木盒盖上,顺手从窗边扔了出去。
饶是沈钰淡定无澜的性格,眼下都不得不蹙起眉。
偏偏始作俑者毫无察觉:“七小姐送的香囊不幸在途中丢失,钰儿运管失败,可要赔我一个。”
沈钰眸子微眯:“世子真是伶牙俐齿。”
谢乘渊云淡风轻:“也不拘什么颜色和花样,钰儿就是拿块布随便装点草药给我,就算抵债了。”
沈钰的针包不知何时从袖口滑落:“怕是要让世子失望。”
她唇角噙着一抹笑:“臣女还没拿过绣花针,世子若是身子不太爽利,现在倒是可以给您身上扎几针。”